董平在房梁听到这话,心中冷笑暗骂:“这小娘们还真是个笑面虎啊。” 班主听了脸露微笑道:“好,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听说你准备跳的曲目是《西洲曲》,对吗?” 春艳点点头道:“正是,我已经练得差不多了。” 班主脸露忧色道:“大将军此次回京倍受隆恩,想必是春风得意,心花怒放,你应该选喜庆的曲子,这《西洲曲》恐怕会不符合大将军的心意啊。” 春艳笑道:“班主不必担心,《西洲曲》是我家乡的曲子,我献这首曲子,自然有我的道理,到了明晚你们就会明白的。” 班主道:“你这个孩子总是有自己的主见,我也不多说,大将军府可不比得平常的人家,你多留点心不要惹祸上身,明白吗?” 春艳听他言语关切心中感动微笑道:“是,多谢班主关心。”说完,看了看班主,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班主瞧见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春艳转身走了几步,望着舞坊墙壁上一幅天女散花的壁画心有所触问道:“当年春艳落难,全蒙班主相救,才能再世为人,班主对春艳的恩情,春艳难以报答,若有来世,甘愿结草衔环,做牛做马。” 班主听到这里心中动容道:“傻孩子,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何必讲什么恩情不恩情,要不是你,我到现在还是一个走江湖卖艺的,哪能在京城开明珠楼舞坊呢。春艳,我知道这几年素梅抢走了你的不少风光,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在我的心里,你的地位是一点都不会动摇的。” 春艳道:“我知道,素梅既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妹妹,我一点都不怪她,以后明珠楼就要全靠她了。” 董平听到这里又鼓了一肚子的气,佟越在一旁见了心中失笑。 春艳和素梅的明争暗斗一直是这位班主的心病,如今听春艳这样说当真是喜出望外赶忙拉住她的手道:“好孩子,要是素梅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你们姐妹同心啊,明珠楼才会越来越好啊。”只是想起素梅的怪病,脸色又笼罩一层阴影。 春艳察觉出他的心事握紧班主的手微笑道:“素梅这孩子心地善良,上天会保佑她逃过这一劫的,过了明晚,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班主从春艳的掌心力量感到她的真心,知道她心中释然,不会再与素梅相争,心中大为宽慰,笑道:“你们俩都是我的好孩子,虽然这几年你们闹得不愉快,但是我还是相信你们的真心。” 春艳嫣然一笑道:“我想请班主答应我一件事。” 班主道:“你尽管说。” 春艳道:“我房中有一盆西洲白玉兰花,我想送给素梅,请班主代为转交。” 董平听到这里心中暗想:“原来那盆稀罕植物叫西洲白玉兰花,她为何要送给素梅姑娘,又起了什么坏心?” 班主怔道:“那盆花可是你的心爱之物,是你回家乡扫墓的时候带回来的,你一直都用心浇灌培养的,你真的要送给素梅?” 春艳点头道:“正是。” 班主笑道:“既然你有这份心意,为何不亲自送给她?” 春艳淡淡一笑,忽而又道:“对啊,我是应该亲手送给她的。”话到这里,似有着苍凉之意,佟越心有所动,脑中浮现隐隐,却不知所云。 大街上传来打更之声,三更已过,春艳和班主坦诚相谈一番,各自回房休息,佟越和董平从房梁上跃下。 董平回想着春艳刚刚所说的话愤愤道:“这个春艳姑娘只是当个舞姬也太浪费了,她应该去学唱戏才对。” 佟越转身看着那张壁画凝神不语。 董平问道:“秦兄,你一直都在想什么?” 佟越道:“我想有些事没有必要说得太明白。” 董平道:“那素梅姑娘呢?” 佟越道:“我看,春艳姑娘的舞跳得也不错,我想大将军看过她的舞蹈之后,不会失望的。” 董平不甚明白,想到春艳虽是可疑,却没有证据,也不能抓人,只能放手,闷闷不乐和佟越一同出了明珠楼,自回了六扇门。 佟越回到客栈,躺了一会,慢慢入睡,待的睁开双眼,窗外已是大亮,想起明珠楼之事,心中有些惆怅。下楼吃了一些早点,又开始去医馆寻访,傍晚时分,在朱雀大街上看见春艳坐在一辆华丽锦绣的马车上,与明珠楼的一干人一起进了将军府,想起昨夜之事,心头有些纠葛不清,但又说不上来,暗道:“罢了,我犹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管这等闲事。”远远看见悬壶医馆,又走了进去,刚一走进,一股花香沁入口鼻,精神为之一震,暗暗吃惊:“这味道有些熟悉,却是在哪里闻到过。”抬眼看时,有几盆植物摆在柜台上,竟然就是昨夜在春艳房中所看见过的西洲白玉兰花,不禁上前观看。 掌柜见他饶有兴趣上前笑道:“这位大爷,你认得此花吗?” 佟越昨夜听春艳提过,记在心上笑道:“叫西洲白玉兰花对吗?” 掌柜脸露喜色笑道:“大爷真有见地,这话可是我们家乡的名花,只可惜远在岭南荒蛮之地,不被天下人识之啊。” 佟越道:“自古有言:酒香不怕巷子深,此花之美堪称一绝,终有被赏识的那一天。” 掌柜更是欣喜道:“此花不但长得美,它的寓意更美呢。” 佟越怔道:“寓意,什么寓意?” 掌柜越发来了兴趣笑道:“此花有一个传说,有一年我们西洲大旱,县老爷爱民如子,亲自带领乡民挖井抗旱,感动天神,于是就降下一口涌泉,救活了整个西洲的百姓,而这白玉兰花就是长在涌泉边上的,西洲百姓将它培养栽种献给县老爷,以表感恩报答爱戴之意,所以这花又名为‘报恩花’。” 佟越听了心中泛起微微波澜,还未感叹,心中怦了一声,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画面层叠在一起,之前困扰内心的混沌画面跃然清晰。 大将军府邸的家宴会场上,宾客盈盈,都在看着在厅中献舞的春艳,司马楚更是看得如痴如醉,见她幻化成一个彩蝶,朝自己翩翩飞来,正要开怀迎接,忽觉寒光闪闪,心念一闪间,霍然起身,突闻“嗤,嗤,嗤,”十数声疾风骤响,昏黄的烛光,强烈的灯光,突然一起熄灭,亮如白昼的大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虽有片刻寂静,但是惊诧之声随即响起,不少人惊呼怪叫,慌乱跌倒,纷纷喊道:“怎么回事?”“是谁?”忽然一声惨叫响彻大厅,闻之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又引发更为尖锐的叫喊,黑暗中极为混乱。 守在外面的仆役兵士听见里面喊声震天,慌忙跑过来一看,见到此景,来不及诧异,急急忙忙的提灯进来,一一点亮熄灭的灯火,众多来宾眼前有了光亮,总算没有乱跑乱撞,惶恐方才慢慢平复,奴仆点灯由外至内,到了司马楚身边一看,魂飞天外,双膝发软跪地,只见司马楚一剑穿胸,早已气绝。 灯光熄灭之时,春艳正出剑刺杀司马楚,眼前突然一黑,乱了方寸,手中的短剑也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方在心惊,有一道人影跃到她的身后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提起跃上房梁,趁着下面乱成一片,施展轻功从房梁上出了大厅,她心惊胆战,不知道遇到何方人士,但觉对方轻功骇人,提着自己犹如腾云驾雾一般,绕到尚未关闭的西城门口,把守官兵只见有个人影飘来,待到眼前还未看清,又已不见,还以为是见鬼了,呱啦乱叫一阵。 郊外阴风阵阵,黑云压顶,无一丝光亮,春艳心头发冷,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何种命运,只是心中想到此人阻止自己刺杀司马楚,必定就是自己的敌人,又恨的咬牙切齿,但她手足均不能动弹,只能听天由命,到了一处,那人将她放下却不解开她的穴道。自己径自在周围摸索着捡了一些干柴,起了一个火堆,昏黄的火光中,春艳看清了那人的面孔,正是那晚夺了她的剑,差点杀了她的流浪汉,惊恐愤怒之情又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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