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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坛。  岳岭鹤看到她时,她的眼睛还有点肿。  岳岭鹤蹙眉:“我到处找你,差点以为你被劫走了。”  谭牧心低低道:“我怕被人追杀,躲起来了。”    岳岭鹤道:“躲到哪里会有敖坛安全?”  谭牧心低头不语。  岳岭鹤看着她的神情:“受谁的委屈了?”  谭牧心低低道:“没有。”  岳岭鹤似是想斥责她两句,但终究还是只叹了口气:“谭世伯去世,我知道你很难过,我这边事情太多,也派了人去接你,结果到处寻你不见。”  谭牧心抬头:“我有托人给你带个口信……”  岳岭鹤打断她:“只有个口信,连在哪里都没告诉我,心儿,你从前什么都不瞒大哥的。”  他比谭牧心大了十岁,从小带他们一起玩的时候都像个长辈,但因了这个平辈的身份,使得他比长辈更让人容易亲近,又比平辈们都成熟和稳重。  这样的存在,原本是让谭牧心钦佩和信赖的。  但是现在,她这一腔小女儿心思,只觉得若说给他听了,除了挨顿骂之外,别无任何收获,还不如不讲。  岳岭鹤看她眼圈又有些发红,口气缓和下来:“罢了,等你想讲的时候再讲。你只需知道,无论是谁,只要欺负了你,我绝不会放过他。”  谭牧心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轻轻点了点头。    岳岭鹤给她安排下榻的地方在待露园。  还未进园,远远的,便感觉到了一缕寒冷的目光。  她回头看了看周围,却什么都没发现。    ……………………………………  从待露园回来,岳岭鹤推开自己房门,稍稍愣了一下。  一个俊朗挺拔的年轻人正坐在他的书房里品茶。  岳岭鹤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沉沉道:“有什么话不方便你姐姐知道吗?”  来者原来是西陵山庄的现任庄主,云盈袖的弟弟,云雕龙。  云雕龙淡淡道:“从乐水居被烧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她这么久没出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却突然回来,你不觉得可疑么?”    岳岭鹤道:“你想说什么?”  云雕龙道:“南天星这次,暗的比明的多,智取比强夺多——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下手了。”  岳岭鹤道:“你多心了,心儿一向都很谨慎的。”  云雕龙轻笑一声道:“如果不是害人之心,多一点又有何妨?”  岳岭鹤皱眉道:“你怎么想我不反对,但我希望你不要在心儿面前表现出来,谭世伯的事她已经够难受的。”  云雕龙扬了扬剑眉,淡然道:“你一向都是好哥哥,什么时候有空,别忘了也做个好姐夫。”  他径自拉开门,向外走去。  岳岭鹤叫住他:“小弟!”  云雕龙回头望向他。  岳岭鹤迟疑一下,道:“今天晚上你歇歇吧,我来巡一夜。”  云雕龙轻笑:“这个活儿,我却不会让你抢的。”    巡夜本该是下人们该做的事。  但是堂堂武林盟主和西陵山庄的庄主,却竟似在抢这个差事。    □□□    这些天,谭牧心每隔几天都会放一只信鸽回乐水居。  纸上什么字也没有。  但若笑翁看到了,应该明白要给她回一封信。  可惜直到现在,她从未接到过他的信。  他离开乐水居了吗?  他现在在哪呢?    如果乐水居还好好的,如果他也还好好的,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正感慨,窗外却突然飞进来一个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的手一接,发现是一朵山茶花。  再抬头,就看到叶起风那张灿若烟霞的笑脸。  脑中一时空白,竟不知该作如何反应。    叶起风已经从窗子里轻巧的跳进来:“能让你大晚上不辞而别的事情一定很急,我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谭牧心看了看天,已经快丑时了。  他深更半夜追过来,就是为了帮忙?    她努力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点:“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我大哥了。”    叶起风细细看了看她的眼睛:“这到真是一桩大事,难怪你眼睛都哭肿了。”  谭牧心干咳一声:“有……吗?我也没想到能这么想他。”    叶起风敛起了笑容:“我听园子里的小厮说,你知道我回来了,还去找过我。”    谭牧心突然觉得周围的虫鸣莺声,都在渐渐远去。  耳中甚至有一瞬间的嗡鸣,有点害怕他继续说下去。  叶起风继续道:“你是看到了什么,所以才不告而别的么?”  有叶子从树上无声飘落。  谭牧心的目光有些无所适从,目之所触,无论哪里,似乎都能看到他询问的眼神。  犹豫半晌才开口:“是……完稿了,本来想跟你当面告别,看到你在忙,不便打扰……”    内容倒还好控制,可以嗓子里那股委屈的颤抖,却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了。    叶起风打断她:“还记不记得那天你问我喜不喜欢山茶?”    谭牧心低低嗯了一声。    叶起风缓缓道:“我不喜欢。”  谭牧心心底一颤,眼泪简直要夺眶而出。    叶起风继续道:“我从小练武,不知道受过多少伤,很奇怪,其他跌打药物对我都很难起作用,唯有山茶花根煎熬服用,山茶花叶敷伤口会好得很快。”  “所以从小我家里就会种一些山茶,以备我不时之需。我对这种花,其实早就看厌了。”  “那日你问我对你是什么感觉时,我一时并不能找出什么适当的形容,只能从自己最熟悉的花里做个对应罢了。”  “我是看你喜欢,所以才会在那日专门为你剪了一朵。”    他深深看向她,眸子里一片净月澄明。    “我不喜欢山茶。我喜欢的,是你。”    谭牧心的眼泪蓦地掉落下来。    这滴泪百转千回,酝酿时出于委屈,涌动时出于绝望,想不到掉落的时候,却是因为欢喜。  谭牧心哽咽道:“可是……”    叶起风抬手帮她拭泪:“你看到的那个姑娘,只是从小就服侍我的一个侍女,要出嫁了,和我道别而已。”  谭牧心噎住:“……要出嫁了?”  只是个道别的侍女?    若是从小便开始服侍他的,平日里少不得会替他更衣,举止亲近些倒也无可厚非。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荒唐。  这种事,分明找人多问一句便可以知晓的,自己却傻的只知道伤心。  她禁不住追问了一句:“真的?”  叶起风叹了口气:“一看到你不辞而别,我就十万火急追过来,你说呢?”    谭牧心听到十万火急几个字,破涕为笑:“你既然不喜欢山茶,那说什么它独占深月春风。”  叶起风道:“总要说些好听的词,不然怎么跟你沾边。”  谭牧心道:“它帮你抚平那么多伤痛,你便只因为看得久了,就厌了么?”  叶起风:“……”  谭牧心道:“你若看我久了,是不是也会厌了?”  叶起风眨巴眨巴眼睛:“我错了。”  谭牧心将山茶放回到他手中:“在我眼中,山茶从前也只是一味药而已,但既然你将它比作了我,我便觉得它就是好的。”  她柔声道:“你帮我戴上。”    叶起风接过花,在她头上找合适的位置:“那日确实有急事,我家一艘茶船遇到了水贼,一船人都被绑了,我赶着去救人。恰好回来就看到我那侍女跟我说,她等了我许多日,就是为了能跟我告个别,毕竟明日她就收拾东西回家准备……”  谭牧心打断他道:“你这么关心自己的下属,我很开心。”    叶起风的手顿了一顿。  谭牧心继续道:“我之前不知道你的心思,难免会想东想西,现在既然你告诉我了,我便再不会多想。”  叶起风将山茶插在了她的发间:“心儿……”  她抬起头看他,眼底清澈,一览无余。  叶起风眼神一动,脱口而出:“等我把这边的事忙完之后,跟我回太湖吧。”    谭牧心始料未及:“回……太湖?”    叶起风点头:“我们成亲。”    谭牧心心跳停止了。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身处梦中,一时怔忡,竟连个好字都说不出口。    叶起风看她不语,继续道:“太湖很好玩的。万顷碧涛,千里丹霞,三夏芙蓉,山野茶花,少了些铁骑,多了些柔情,少了些浮华,多了些灵秀。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望着她:“还记得皮日休太湖诗二十首么。”  “翠石数百步,如板漂不流。空疑水妃意,浮出青玉洲。”    他说得很慢,似乎是想留给谭牧心一点想象的空间。  谭牧心却丝毫没有去想象。心里某个地方粘稠的化不开,好像只有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才可以舒展。隐隐的感觉这样做或许不够矜持,但却按捺不住这个念头。  可是他还在彬彬有礼诗情画意,她找不到机会来突破他们之间的这个距离。    叶起风看她眼神飘忽不定,以为她还在犹豫:“这么不为所动么?那我是不是要考虑用苦肉计或者用美人计了?”  谭牧心回神过来:“苦肉计?”  叶起风正色道:“苦肉计的意思呢,就是把你绑回太湖。”  谭牧心被逗笑:“敢情苦的是我的肉?”  叶起风笑道:“不错。”  谭牧心道:“那美人计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完好无损的去太湖?”  叶起风道:“是让你漂漂亮亮的去太湖。”  谭牧心道:“如何个漂亮法?”    叶起风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来给她:“这是第一步。”  是一条脚链。  一条雕花精致,结构华丽的脚链。  谭牧心拿起来细细端详,月光下,它泛着柔和而美丽的光晕。  谭牧心道:“为什么不是从头开始,而是从脚开始?”  叶起风笑道:“因为要你跟我走,第一个要劝动的,就是你的脚。”  他将她按在椅子上,蹲下来脱下了她的鞋子,将那条脚链轻轻戴在了她白皙纤细的脚踝上。  手指拂过她的脚背,她心底一阵酥麻,想要触碰他的感觉顿时愈发强烈。  他捏住她的脚踝给她展示:“好看么?”  她本能的把脚往回缩,一边笑:“你别捏我,好痒……”  叶起风看她的样子,反倒起了逗弄之心,很顺手便在她脚心挠了几下。  谭牧心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正跌到他的怀里。    心在这一瞬间踏实了。  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再笑,也不说话。  叶起风怔了一下,干脆将她抱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将她放在了自己腿上。  正想开口,却听到她低低道:“我若去太湖,人生地不熟,你不要欺负我。”  叶起风道:“这个我怕是保证不了。”  谭牧心抬眼看他。  叶起风凑近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顿时传来:“因为我现在就想欺负你。”  她粉拳立刻想要打过去,他却捏住了她的手腕,笑道:“好了不说笑了,说正经的,你不打算回送我一个物件吗?”  谭牧心怔了一怔:“你想要什么……”  叶起风的手伸向了她脖子上装毒虫的荷包。  他说:“我要这个。”  谭牧心捉住他的手道:“这个危险,过两天我再给你绣一个好了。”  叶起风重新回握住她的手:“我已经有解方了,还害怕危险吗?”  谭牧心道:“中毒很伤元气的……”  叶起风道:“我就是要记住,这个东西曾经伤过你的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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