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试镜现场，已是热闹非凡，各路明星的助理，负责端茶送水的实习生，钟嘉嘉还看见好几个圈子中认识的人，不过都认真准备着自己手中的事，也就懒得上前打招呼。 与其他人相比，她倒没那么忐忑，下车前金莱就给她打过定心剂，说这位吴导就是无意中看见金莱发在朋友圈中钟嘉嘉读书的生活照，主动邀请她前来试镜，金莱之前一直不说，是怕钟嘉嘉大意轻敌，毕竟吴导在圈中知名度颇高，只要在他的剧里露了面，就没有不红的。 试镜过程非常顺利，导演吴岩不是传统的那种充满商业气息的导演，而是有几分书卷气，带着黑框眼镜，当镜头落到钟嘉嘉身上时，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又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将钟嘉嘉唤到身边，用笔在剧本上勾出一句话：“来，读读这句。” 钟嘉嘉飞快扫了一眼，回忆起来其中的剧情，这是女二施思龄在男主离开三年后，孤身前往大漠去寻找他，施思龄本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却也不堪大漠风沙弥天，月残如钩，夜半倚窗，自言自语道：“你可知，大漠的夜晚，真是冷得很。” 至于女二当时是什么神情，全凭钟嘉嘉自己揣摩，在剧中施思龄虽是女主，但钟嘉嘉在得知自己即将试镜这个角色时，便一心一意把她当做女主来品读，侠女行走江湖，总是要佩剑。钟嘉嘉手中没有剑，只装作有的样子虚虚握在胸前，抬头往根本不存在的月亮的方向望去。 她进入状态，头稍一偏，似在看月亮，又似再看别的什么，目光渐渐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带上了点湿意，唇角微翘起，若看眼睛，就连每一根睫毛都在颤抖，明明是要哭的样子，唇畔却强撑着笑意：“你可知，大漠的夜晚，真是冷得很。” 吴导之所以会邀请钟嘉嘉来试镜，正是看重她身上那种不经世事的气质，与心思无瑕的女二刚刚契合，如今见她又肯在表演上下功夫，眼前一亮，面色却不显：“好，可以停下来了。” 一停下来，钟嘉嘉又傻笑起来，有些不安地朝吴导看去，想得到一丝肯定。 不过吴岩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回去等消息。 只不过车还没有抵达璨光，金莱的手机铃声便响起，她一脸郑重地接听：“喂，小李？” 小李是吴导的助理。 钟嘉嘉手机也不玩了，挺直背竖起耳朵光明正大地一点点凑过去。 还没等她听清什么，金莱已经挂掉了电话，沉默不言。 钟嘉嘉紧张地揪住她的袖口：“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成功了？” 又见她还是不说话，钟嘉嘉不由得沮丧起来。 呜呜，都怪她昨天晚上熬夜打游戏，今天肯定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导演选不上她也不奇怪。 金莱好戏看够了，才大开尊口：“吴导让你这段时间多看看剧本，等开机的时间。” “耶！”钟嘉嘉高兴得一把抱住金莱，“金姐万岁。” 要说钟嘉嘉平时看起来虽傻，真哄起人来，能直把人哄得团团转，老钟两口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其次是好友宁菱，再加上经纪人金莱，没有她钟嘉嘉哄不开心的人。 试镜后的一整天，钟嘉嘉嘴里都哼着小曲，本来就面若桃花的双颊，更是顾盼生辉，光彩亮人的模样，任谁从她旁边过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又是夜幕降临，想到“一顾清风”一天都没有回她消息，钟嘉嘉打开游戏，决定早点下班，自己也去买点预防感冒的药。 正是小学生做完作业的点，游戏登了好半天都上不去，钟嘉嘉焦灼地看着屏幕上的加载条，电梯门开后，头也没抬地直接进去了。 直到进去了她才隐隐觉得不对劲，电梯不是在下降，而是在上升，钟嘉嘉也懒得管那么多，索性低头玩自己的游戏。 电梯向上一路都没有停下来过，直到26楼时，叮地响了一声，电梯门向两边打开。 钟嘉嘉下意识抬头向门外看去，玩游戏的双手一个哆嗦，瞳孔放大，露出办公室灵异电影里主角撞鬼时才会有的惊悚神情。 可不惊悚吗？卫顾就站在电梯门前，身形修长，抬头看了一下手上的表，似乎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眉心微拧着，没有注意到她。 钟嘉嘉小步往角落退去，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可惜电梯就这么大，卫顾的一伸长腿迈进来，便注意到像个小蘑菇似的缩在角落里的钟嘉嘉。 站在她的对面，卫顾半倚着电梯里的扶手，左手环在胸前，右手修长的五指在太阳穴处轻轻敲打着，似是有些疲惫，突然他镜片下的眸色一亮，似是想起了她的名字：“钟，嘉，嘉。” “是。”钟嘉嘉只觉得自己腿肚子都在不争气地打颤，就好像军训时突然被教练点名一样，不知下一秒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卫顾却只盯住她没有说话。 今天变热了一些，钟嘉嘉穿的是一条齐肩牛仔裙，搭配着一腰卷发，衬得肩部牛奶般的肤色愈发白皙，锁骨的线条也堪称完美，被布料较硬的牛仔裙包裹着的身躯玲珑有致...... 卫顾眉心一皱，剑似的眉更显几分寒意：“在公司内的着装，还是简单为好。” 钟嘉嘉咬咬下唇，心里觉得冤枉，但迫于他的威慑，连连点头：“卫总说得对。” 是这样的，遇到这种人，我们先嘴上迎合他“对对对”，然后在心里...... 钟嘉嘉心中的吐槽还没有结束，指腹却在无意间触碰到方才被后台化的游戏，原本气氛凝固的电梯内突然热闹起来。 “黄口小儿！竟胆敢在你爷爷面前口出狂言！” 钟嘉嘉对这声音熟悉得很，这是游戏里的一个副本，boss放大招时说的话。 方才她见“一顾清风”不在线，便百无聊赖地挂机准备打这个副本，谁知刚进入副本，卫顾就出现在电梯前。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钟嘉嘉急忙重新将游戏后台，干笑着不说话。 废话，这种时候，说多错多，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对策。 卫顾冷冷一眼扫过来，抿着唇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拿起自己的手机浏览助理发来的报价表。 电梯一路向下，终于到了一楼，钟嘉嘉悄悄长舒一口气。 在电梯里的这几十秒，可以说是对她脆弱心脏堪比坐过山车一样的考验了。 即使这个时候，她脑中依旧没忘那套职场厚黑学，满脸堆笑：“卫总您先......” 她话音未落，卫顾却根本没听到般，接起电话迈步走出去。 钟嘉嘉拍了拍胸口，瞧着卫顾走远，一颗心总算是落地。 必须喝口可乐压压惊。 只是...钟嘉嘉看着拿出纯净水后站起身的卫顾，一颗心又开始小鹿乱撞起来，撞得她快要心律不齐。 乖乖，如果她能早点看见因为弯下腰取水而被自动售货机遮住的卫顾，宁愿少喝一口，打死也不要往跟前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钟嘉嘉看了一眼老板写满“高不可攀”四个大字的神颜，脑海开启弹幕模式，一条条刷过自己初中时看过的霸道总裁文里的经典名言。 “呵，女人，你这么做，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不要再缠着我，我是不会对你这种相貌平平的女人感兴趣的，死心吧。” “你这是在玩火自焚，知道吗？” 可现在自己就站在里卫顾不远几米处，若真的仓皇离开才显得心虚，钟嘉嘉只得僵硬着步伐，眼也不眨地走过去，扫码付款后，等着可乐掉落下来。 卫顾余光瞥见钟嘉嘉战战兢兢却又强装镇静的模样，原本因为工作紧绷一天的神经不由放松下来，甚至有点想笑，一向清冽的眸中难得多了几分人情味。 钟嘉嘉却不知他心中所想，见大老板还停在售货机旁不走，有些揣摩不准卫顾的心思，颤颤巍巍将可乐瓶盖拧开，喝了一口压惊，急忙头也不回地走开。 看来不止得买感冒预防药，还得拿两盒预防心梗的药，钟嘉嘉大步朝对面街道的药店走去。 她就不信药店里还撞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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