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月初，学校会让老师们在班会课上组织弄全校大扫除，是惯例。但两个星期后，接到通知，上级领导来学校视察。 伍奕礼扶着眼镜，体谅地说：“力度不用太大，但我要检查。窗户角，地面污渍，空气……” 桌面上的书，不约而同地被收回课桌。 一片木色。 整栋教学楼开始响起连绵不绝的“吱呀”声。 这个场面除了考试前排座位外，只有在大扫除的时候能见到了。 496班的班上，最先闹腾起来。男生合力把大部分桌子挪到教室后方，离前门近的，推到走廊上，桌子紧挨着桌子。 椅子有的翻倒盖在桌面，有的随着桌子移动，卡在和另一个桌子中间。 估计这次和上次一样，会有很多人找不到自己的椅子。 “好好搞，尽量在晚饭前结束。” 大扫除正式开始。 当天的值日生负责各自任务，清洗黑板，扫天花板灰尘，擦玻璃、瓷砖。其他的学生由卫生委员安排，加入到不同的工作当中，主要是清洗地板以及公共区的楼梯。 有买剩下的洗衣粉，撒上，湿拖把拖两遍，干拖把包底。 任羽蹲在地上，用洗碟球刷着地面，“本来不会做家务，在学校全会了。” “知足吧，你刷地是走廊，我刷地可是楼梯。” 即便经过的人会主动避开，可在一米多一点宽的楼梯上，有种打球被牛皮糖粘住，施展不开的感觉。 两个女生停在他蹲着的同一排的楼梯，在成南意识到的时候，女生们惊喜地逃走，在上一个楼梯段上又回看一眼，互相问着，“是吧，是他吧？” 教室里的地面卫生已经进行了一半。所有桌子被推到清洗过的地面，准备下半场的战斗。 “我去！” 卫生委员的明档听起来不是那么好听，但在卫生上，卫生委员是有绝对发言权的。不用专门负责哪一片区域或工种，全盘掌握，使唤吩咐就行。 “拖把拖出来的水都是脏的了，去厕所洗一洗吧。”493班卫生委员柳娜对拖教室的几个女生苦口婆心地说。 太负责的人，会显得其他人不上心。 周忆兮第一个答应，放下手里的帕子，“我去吧，缘沐你帮我擦玻璃，只有一点点了。” 柳娜纳闷着，她怎么对厕所情有独钟呢。 “由着她吧，有人帮我们洗拖把不是好事吗？”缘沐踩上桌子，踮起脚尖擦着窗户边。 493班在“U”型教学楼的5楼最当头，和496班隔着两个教室和一个楼梯间。而厕所在“U”的底部。去见成南最隐蔽的方法就是每天喝三壶水，外加义工陪厕服务，当然，大扫除也不能放过。 站在后门观望，不见他人影。倒是和他班上的人浅浅地打了微笑招呼。 先攒下人缘，以后还得多多指教。 “他在刷楼梯。”任羽摇晃着腰，又是捏，又是敲，“一蹲下来，就想刷完，这臭毛病。” “……你是在夸你自己吧？” 成南拿着残破不堪的洗碟球回来，看见周忆兮拿着三个比她矮一个头的拖把。他的右手微微藏在身后，想在她和门的空隙间，溜进教室。 “我去找他。” 转身，离梦想只有5公分。 成南顿了几步，还是进了教室。 一切发生地太快，来不及心跳加速，周忆兮的眼神追溯着他的身影，也进了教室。 刚进教室，班上的女同学拜托成南去洗拖把。 他拿了四个。 “那我们可以一起去洗。” “是你进男厕所，还是我进女厕所？” 1、3、5楼是女厕，2、4、6是男厕。周忆兮经常感谢校方，他们在5楼，上厕所的理由显得有理有据，不冠冕堂皇。 厕所里，成南碰见一群一次拿着四五个拖把的男生。 “现在的女生不光富养，还得宠养。”费力地在池子里捣着。 一把抓住四个拖把，下楼，拖把的布条尾端由一条清水瀑布逐渐变成豆大水珠。 走下最后一个阶梯，转弯回教室的刹那，有个念头……他看了一眼他此刻反方向的教室——教室的尽头是女厕。 绕开走廊上的“障碍物”，闻着空气里的洗衣粉的泡泡味。走到教室前门的时候，看见周忆兮站在楼梯间，杵着三个拖把，大喘气呢。 季恒一身轻松地从教室出来，这次的卫生没有安排到他，帮着做了一些搭手的活，准备回趟寝室。 抖落着湿重的拖把，抬头看见抢她手机的人朝她走过来，忍不住撇开视线，装傻，休息。 他认出了周忆兮，也认出了远处的，那天照片里的主人公成南。 几乎全班都知道，季恒错以为隔壁班的女生偷拍他的事情。 “手机当时就朝着我呢，是你也以为在拍你。” 季恒同班的女生李思毫不留情，“我们可没你那么自恋，对吧？” 有嘴说不清，有理道不明。 “要我帮忙吗？”季恒停下，不带感情色彩地问。 手不知道该放哪儿。放拖把上，显得她小气，不放拖把上，显得不客气。 要，他帮忙吗？ 柳娜几步赶过来，接过两个拖把，“你怎么洗这么久，快下课了。” “……谢谢你。”举起拖把，赶回战场。 “一月两次”的大扫除落下帷幕。496班的椅子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平安无事。493班就没能幸免了。 吃完晚饭后，周忆兮发现座位下居然没有椅子。 之前她看卫生弄地差不多了，没有等全部弄完，再排好桌子什么的，而是先去了食堂。回来椅子已飞落他家。 教室后面还有三张没人认领的“可怜儿”，意味着会有两人进教室后和她一样的处境。 椅子们要么椅面有缝，要么高低脚，要么“吱呀”响。 周忆兮的眼睛发出亮光，其实，还有一张好的。 彭睿的座椅。 肯定是班长毛继平帮他拿的，彭睿还没回过教室呢。 可光天化日之下，她做不来这事。 “可以去教学楼后面的‘小房子’换，但要等明天，那里的爷爷中午才上班。你先搬一把凑合着坐吧。”柳娜安慰着。 “好吧。”下次她要写上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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