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元旦汇演的开始时间已屈指可数，场地定在篮球场——露天舞台。灯光、音响全部临时搭建。天黑地早，毛继平在教室给每人发荧光棒，彭睿交代纪律问题。 全校人搬着凳子排排坐，高三坐前面，高二高一坐后面，每班排成四排。学生们裹地严严实实，买了麻辣、瓜子、糖，小的荧光棒带在手上。有的做成项圈套在脖子上，恍恍惚惚。 看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和挥舞着的毫无规律的荧光棒，主持人们身着西装和晚礼服登场了。男生仪表不凡，女生不可方物。 “季恒，我们换个位子。” “为什么啊？”被拉起来，换到前方五个座位。 借着荧光，周忆兮探头在看别人手机上的电视。老师们坐在最前排，老虎不在，学生称霸王。 “干嘛？”周忆兮以为是坐在后面的刘美雪在叫她，她甩了甩手，头也没回。 被握住了胳臂，往身后一拽。力气好大。“干嘛？” 季恒作弊一般地笑着，“不看节目，看什么呢？” “……看电视。快到你们班了吧，你们的健美操。” 他擦了擦他的大腿，“嗯……还有四个节目，也快了。” 节目的顺序是歌曲掺舞蹈，中间再加小品和相声。马上就是陈茵茵班的古典舞，周忆兮往左手边的方向瞄成南的身影，每个人都长地差不多——黑乎乎的人头。 季恒看她，再跟着她的眼光看成南。 如果周忆兮的歌曲能被选上，英文歌应该排在前几的顺序。她此刻该心绪不宁，手心冒汗，在后台慌张地背词。 “知道吗？这首歌是给一个人听的。”在一束照亮她的光的舞台上，点到为止。 第一次见面，成南的耳机里的音乐是它。 一个人不是独自一个人，是他。 想当他听见这首歌时，会不由分说地想起她，像她再看见银杏树时，总能想起，冷风不冷，阴天不暗，他和她一起抬头望的场景。 画面虽美，终究抵不过理智。 同组的成员把外套脱在班长手里，陈茵茵的外套拿在成南手里。 “脚疼的话，稍微跳一跳就好了。别太拼了。” 谁说她都不听，脚才刚好一会，一定要报名参加元旦汇演节目的选拔。练习的时候，差点又复发。 “不是说停办许久，这次却大张旗鼓地举办了吗？不拼一拼，我怕以后后悔。” 陈茵茵决定的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知道了。但是要是出了岔子，我肯定不会原谅自己。” 像薄纱的衣服轻盈透亮，风一吹，吹到骨子里。 “周忆兮来了。”陈茵茵抓起裙摆，和组员们上台。 她来候场区证实猜测，成南是否在这。 成南往后张望，不见人影。思忖着，她也开他玩笑。“加油啊。” 马上入了台中央，主持人已下场，陈茵茵觉着话不对。眼光未见，灯光已亮了起来。 “发小，”周忆兮的手转着装了两根棒棒糖、蚕豆、鸭脖的袋子，“不懂。” 住上下楼，一起上学回家，能背能靠能打气，双方家长关系好，莫不是未来还要考同一个大学，这小半辈子的时光都纠缠在一起。发小，两个字这么看，变得沉甸甸。 “我要是也有个发小就能心理平衡了。” 舞台上正是485班的群舞时间。他们带着80年代的纱网头套，画着港风妆，男生像是统一的，穿着不合身、像是筒装的西装服，而女生是白色纱裙里的“红姑娘”——一白一黑双双舞动着。 他们是高二，演地是高中三年：入学，上学，最后的“放学”。有人喊着：我要顺利毕业，有人喊着：我要考上三本。 缘沐和观众们都笑了。 因为未知，元旦汇演未来是一年接着一年举办，还是停办，尚且未知。高三都只有一次机会，高二能有两次，高一能有三次。因此，学校给了更多机会给高年级。 也因为未知，在台上能表演的人都十分努力地表演着高中的第一场，也有可能是最后一场。 尽全力方可无悔。 缘沐握着手中的纸条，出了汗。 汇演结束，所有人又都搬着凳子撤回教室，广播里播着“请同学们带走自己的垃圾”和背景音乐《明天会更好》。 “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 周忆兮在人流中挪动着，手中的凳子被“咯噔”了一下，发现成南在她身旁，“吃夜宵，去不去？” 没弄清状况，只乖乖地跟着去了。 她点了一碗羊肉面，他点了一碗牛肉面。 “为什么请我吃夜宵啊？”成南突然对她好起来，心里略有不安。 “谁说请你了？你自己付钱。” 想到刘美雪的“关系理论”，AA制，暧昧型。 “喔。”吃着吃着，周忆兮想尝尝红油辣汤的牛肉面的味道。“我想吃……” 眼睛从汤里上移到他的眼睛。 “想吃你的。我这个太清淡了，吃不进。你那个好像很不错。就一点点。” “有口水。”威胁她。 “我不嫌。”万分真诚。 不给，显得他看重什么似的。 成南夹起一把堆着大片牛肉的面，放进她碗里。 她推回去，“逗你玩的……” 像逗逗小孩愿不愿意把吃的让给她，不愿意，反倒想抢；愿意，反倒坦白。 右手拿着筷子，左手狠狠地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好玩吗？” 他放回碗中，蘸了汤，连肉带面一股脑嗦进嘴中。 周忆兮靠在桌前，微微仰头望着他，“是什么事？怎么找我吃东西？” 任羽突然冒出来，端起她的碗，咕噜咕噜地喝着汤。 “……你怎么不拿成南的？” “我不喜欢吃辣的。” 周忆兮“嫌弃”地捶了他一拳，“我咒你永远追不到钟华！”成南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她帮任羽透露，“是500班的，陈茵茵的好朋友。” 成南恍然大悟，“耳机不在你这，是去她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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