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想摸……” “好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想了一会,“我生日前一天。”语气言之凿凿。 恨铁不成钢,“情人节,西方情人节。这你都不知道。” 也是,他们只是像在过家家。 “你不回家吗?” 来了,却意外地嫌她吵。 成南把周忆兮送到车站,告诉她坐哪趟车,转哪趟车,能路程最近。她先是说先坐到岚一,再按来学校的车程走。 有个乞讨的老爷爷端着一个破瓷了的瓷碗——初中的标配:瓷碗和勺子,对每个人伸出颤抖的手。对象是大妈大叔的,爷爷不会坚持,阿姨们,小姑娘们,如果当做没看见他,他会动作轻盈地拍拍她们的衣服,把碗递给她们。 有的司空见惯,面无表情等车;有的每天都看见这个爷爷,面带复杂的笑容;“走开。”也有的极不耐烦。 换作以前,周忆兮会五角、一块的给,大的也曾给过五块——能买10根火腿肠。当乞讨变成了每日的讨生活,原本想给予的善意不复存在。 周忆兮拒绝爷爷的一瞬间,脑海里飘过很多想法。 我是没钱,不算是善小而不为。爷爷的腿脚不方便,即便家里没有人,可以申请政府的资助的吧,做种菜卖菜的小生意也能糊口。 “你在想什么?”看她想地出神。 “你给过他们钱吗?” “小时候给过,他们也就忽悠忽悠童心未泯的小孩子了。” 成南的目光追到老爷爷一瘸一拐的背影身上,那些骗钱的人可恨可憎,而真的需要帮助的人被湮灭在利欲熏心的小人里。更可悲的是,很多有善心的人不再愿意去做被骗的羔羊。 “成南……” 她站在他左侧,仰着头,脖子瘫着,怎么说,像是头瘫在脖子上,她的喉咙动了,咽了一口唾沫。 “我发现你好像长高了。” “呵!”嗤笑一声,以为她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语,“你更矮了。” 她一个步子跳起,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能套住你就行。” 成南佝着腰,抓着她的手,“你……” 笑盈盈的小脸上像扑了一层胭脂,大概是天热的缘故,唇色自带玫红,小点滴的汗珠均匀洒在额头,鬓角,鼻头,唇沟…… 人们都识趣地瞥开眼,小情侣小打小闹。 他掰开她紧箍着的手,“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哼,”周忆兮朝侧边挪了一步,“你要哪样才不生气,这样?”又挪一步,“这样?”还挪一步,“这样?” 越来越远,拉开好长距离。 “好了,车来了。”他拎着背在她身后的包,囫囵般把她抡上车。 “拜拜!” 她急切的道别声从窗户飞出去,钻到成南的耳朵里。 “如果要那样你才不生气,可能你要做好生气的准备。偷笑中。”发送。 边走边打字,“害怕中。” 周忆兮在车里大笑不止,想着成南害怕地向她求饶的样子。 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染红了缓缓流淌的大河,和路边的随风飘扬的柳林。她开着窗,迎风擦泪,“笑死我了。” 年过了,离开学就不远了。 寒假作业还剩一本语文,一本地理,两篇作文,其中一篇成南生日那天写了开头。任务艰巨。 周忆兮烤火烤地奇特,占据一个火坑坐在上面,除了吃饭就是写作业。 “还有三天开学啊?”奶奶在炒她喜欢吃的辣椒炒肉。 “只有三天开学,奶奶。”她来厨房视察,“辣椒辣不辣?多放点,放最辣的辣椒,这样肉才好吃。” 奶奶学她,做着夸张的表情,“多放点,放最辣的,”也调皮一下,“辣死你。” “嘿嘿!哇,好香啊!” 开学,有点小不舍,又有点小开心。 终于是要吃食堂里难吃的饭菜,要和打地洞的老鼠同寝安眠,要和缘沐用一个浴头洗澡了吗? 周忆兮给缘沐发信息,说她迫不及待要见到她了。 新学期,新气象。从密耳镇坐车出发的高中生们,一如既往得多。周忆兮总是能赶上人流密集的高峰期。 在熟悉的公交里,熟悉的方位上,成南坐在那里。 时间算好了又如何,车速的快慢,公交师傅的技术,红绿灯的变换,当前交通的拥堵,前一辆201和后一辆201的“谦让”,种种命运才造就了此刻,他们的相遇。 “成南”这个词语卡在了喉咙里,“老师好!”脱口而出。 周忆兮看见她的语文老师坐在成南前方的左上角。缘沐是语文课代表,保不齐老师能认出她。 她自然地移到成南边上。车外虽有微弱的阳光,可成南穿的……少了点,白色的低帽羽绒服,里面一个灰色的卫衣。 为什么没穿她送的那件?噢,因为羽绒服有帽子了,再搭一件有帽的就重了。 这次他没让座,周忆兮站在他旁边,比他高一个头。以往,他站着,比她高半个身子。 周忆兮想到口袋里的一股柚子,一副“赏你”的表情,“给。” 成南下意识地来接,看见她的手戴了厚厚的粉色五指手套。 周忆兮在看语文老师的后脑勺――头发稀疏,替他把着风。 “不用。”尽可能不带态度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难道他喜欢吃袖子,任羽也是骗她的? 成南吸了一下鼻子,双手插在羽绒服袋里。 众多的内心活动比不上一个他缩脖子的细微动作。 周忆兮猜着老师不会回过头来,用刚被盯地发慌的手轻轻罩住他的耳朵,隔着手套,感受到它的冰度。 公交车的广播里传来春晚的一首歌曲,“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时针它不停在转动,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小雨她拍打着水花……” 她手抚上的一刻,周围静谧无声,仿佛是温暖的春天,藤蔓爬上车厢,藤上野花开,车在阳光里奔驰。 成南看向她手足无措的眼睛。 有老师在,这方面胆小的周忆兮赶紧缩回被他握住的手。 接近3点,周忆兮拖着行李到了寝室。 缘沐坐在她的床上嗦米粉,“说什么很想我,下午才来?” “缘沐,我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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