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正拿着白瓷小勺喝粥时,赵聿珩回来了。 看来他是刚上完早朝,身上的蟒袍都还没换下来,屋中的婢女们朝他行礼,江渺觉得自己坐在那也不合礼数,于是也起身朝他行了一礼。他点了点头,坐到了她对面。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她面前的小碗道:“还合口味吗?” “嗯,很好吃。”江渺开心地点点头,然后低下头继续喝自己的粥。她略微垂头,赵聿珩就看到了她脖颈上的那块印记。 此时她换上了一袭曳地云纹八幅锣裙,腰间系着乌犀绦带,白玉似的耳垂上戴着一副珍粟红玉石耳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江渺又吃了一小勺粥,她抬起头来,看到赵聿珩就坐在那看着她,好像还在看自己的脖子。 她也低下头去看,这时她才想起早晨看到的那块印记,她又拿手摸了摸。 赵聿珩轻笑着垂眸望向她的耳垂,明知故问道,“怎么弄的?” 他眼睫轻垂,只是那样望着她就很温柔,带着不复醒转的深情,像是深深的黑夜。 江渺觉得他问这话时还带着笑意,一时间自己的耳垂也痒痒的。她握着白瓷小勺的手忽然有点出汗了,被他这样看着,她忽然有些莫名的局促。 她搅了搅翡翠碗中的粥,小声道:“应该是碰着了吧。” 她又低下头去安静地喝粥,赵聿珩就静静地在那等着她。 等她喝完了粥,他开口道:“吴闻海他们已经回来了。” 江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给他们定罪了吗?” “还没有。他们牵扯着之前黔国公的案子,现在锦衣卫还在查。” “黔国公......”江渺的手不安地绞着,“他们到底犯了多大的事?” 赵聿珩轻轻笑了一声,“这倒不重要,已经在办了,你别担心。” 江渺咬了咬嘴唇,“多谢王爷。” 赵聿珩垂眼看着她嫮姱柔软的红唇,她的皮肤很嫩,好像稍微用一点力都受不住。 他看着她笑了笑,温柔地轻声道:“不用客气。” 赵聿珩走进书房时,宋讷已经在等了。 他垂首道:“王爷,李秉楚出事了,现在他人已经被押走了,李玠言好像是就要把他扔在那的意思,告他的人已经把状子递上去了,我们要管吗?” 李秉楚和李琮浔是异母姐弟,二人关系本来极好,只是后来李秉楚闹了一出私奔的事,再回来时自己已经跟家里大多数人疏远了起来。 赵聿珩问道:“他出了什么事?” 宋讷迟疑道:“淫狎娈童。” 李秉楚私奔不成,回来后精神就有些异常,性情大变,四处搜罗少年充入府中。此事知道的人不少,但碍于李家的煊赫权势,也没人敢做什么。 赵聿珩偏了偏头,漫不经心道:“他把人玩死了?” 宋讷点头道:“他让下人把尸体扔了,下人就抛在荒野中浅浅埋了。前几日偶有人发现,报上了官府,娈童的父母前来认了尸,说什么也要把李秉楚告了,这事闹得不小,知县把他押起来了。” 这时京城衙门里,知县满是冷汗地坐在公堂上,桌子下他的腿已经抖得收不住了。 “来、来人了吗?”他抖着问。 一旁的衙卒紧皱着眉头道:“大人呐,您刚刚才问过一遍。” 师爷也不住在公堂里走来走去,他摆着手道:“快,你再去看一下。”衙卒撇了撇嘴,他少说也已经跑了几十遍了,现在满头都是大汗。师爷瞪着他,眼看就要动手打他了,“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啊!” “是是是。”衙卒翻了个白眼,又跑了出去。 知县话里带着哭腔,“师爷啊,你说他们这是哪一出啊?” 如果不是有人把刀架到了他们脖子上,他们说什么也绝不敢抓李秉楚的。 李秉楚的堂兄正是当今内阁首辅李玠言,而他姐姐李琮浔更是被先帝赵延闿和他祖父宣国公李存己许给了端王,虽说亲事后来无疾而终,但所有人都认为端王和他是沾亲带故的。他一个人占了赵聿珩和李玠言两边的势,走路横着走都没人敢敲打。 师爷面色苍白地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又很快地吸了回去,他总觉得自己的脑袋凉飕飕的,恐怕今天就要和它说再见了。 这是衙卒屁滚尿流地跑进来,“知县知县,来人了来人了!” 师爷刚想问来的是哪一个,往门口一瞅差点口吐白沫,完了,宋讷还亲自来了! 李秉楚面无表情坐在一间宽敞的牢房里,这位爷从被抓到进牢都没动过一下眼皮,谁也不敢动他一根汗毛,倒是有人抢着殷勤地给他搬凳子。 他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知县满脸堆着笑跑来给他开牢门,边开边不住道歉道:“小爷,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啊!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李秉楚透过牢门看着宋讷,宋讷微微皱了皱眉。 李秉楚跟从前比变了很多,以前他看起来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而现在他坐在那里,看起来阴暗又苍凉,像是旷野上露着利爪的鹞鹰。 知县打开了门,迅速窜了进去,他笑呵呵地伸手去拉李秉楚,李秉楚却提起一脚猛地把他踹到了墙上,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了出去。 他走到牢门口面对着宋讷,朝他勾起一抹笑。 他还是习惯性地扯着左嘴角,从前看起来有些痞气,现在看起来则泛着恶鬼般的冷气。 “宋大人。”他轻声笑道,“可真是谢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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