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吃过饭，慧娘躲进屋子将门栓好。她取了铜镜过来，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一口气之后，方默念迷惑之眼。闭眼内视，只见脑海里那本画册上闪过一行小字： 能力无法作用自身，若强行使用，将浪费一次机会并消耗自身一点生命力！ 是否继续？ 慧娘点头，熟悉的凉意自眼底泛了起来，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铜镜中，少女的小脸清秀，然而一双眼睛却是异常迷人。 原本黑色的瞳仁泛着紫，衬着周围的眼白，宛若一汪清泉中镶了上好的紫玉葡萄，引得人不由自主的沉沦进去。 过了约莫半盏茶时间，她方感觉身上一软，脑子一阵发懵，不过好歹没有直接晕过去。 慧娘撑住身子，点点头——比上次时间撑的久些，看来这个迷惑之眼可以升级便是这个意思了。 看着镜子里已经恢复正常的瞳仁，慧娘心想：那杜若应是注意到了自己瞳仁颜色的变化，只是那紫色并不是特别明显。想来他也只是有所怀疑。 不过自己以后还是得小心行事，不可再露出破绽了。 随后，她又看了下无限记忆。 看完之后，饶是冷静自持如她，也不由惊叹：这两个能力加起来，无限记忆梳理线索，迷惑之眼配合审问。 ——真可谓是破案神器！ 确认完这些，慧娘心里的一块大石暂时落下。接下来，便是要准备去府城的事了。 因宋明璟马上就要离开，窦武下午便去春来客栈找了他。表明自己愿意跟他去府城。 宋明璟早就希望窦武能跟自己离开，闻言自是高兴。满口答应窦武，让其回去等着消息，他会去寻徐世泽搞定窦武的调迁一事。 果然，第二日一早，窦武上衙的时候就收到了徐世泽迁发的调令。而且时间很急，五日之后便要去府城报道。 想来宋明璟也是想到了徐世泽怕是要收拾窦武，故意将时间赶得紧急。也是正是因此，徐世泽的脸色非常难看。 不过再难看也没关系，窦武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哪管他如何去想。 到了晚间，窦武带着一家人去了老宅。毕竟五日后就要走，他得去打声招呼。 一家人去的时候正好赶上老宅饭点。 见到人来，正在摆饭的大伯娘李玉凤脸一黑，声音尖刻地道：“唷！这不是我们窦家二爷吗？怎么？你们家吃香喝辣的，还有空上我们这儿来？” 窦武向来知道自家大嫂爱争，闻言也不接话，将目光投向盘腿坐在炕上的老娘：“娘！我要去府城了！五日后就走！” 窦老娘素来是个心软没有主见的，闻言眼圈一红，正要开口，却被李玉凤抢了去。 “去府城？！那敢情好！我要香云斋的胭脂！对了，再去万宝楼打几支钗子！我这云英儿眼见着就要议亲了，可得有几件像样的首饰！啊，对，衣裳……” “可以啊，你要多少给你带多少！只是大嫂，”陶燕娘气红了脸，猛地打断她的话：“银子呢？” “嘿我说老二家的！”李玉凤一愣，一蹦而起：“就这么点子东西，你还好意思跟我要银子？！当初要不是我里外操持这个家，” “够了！” 这回打断她的，却是自外面进来的窦文，身后还跟着窦廷礼云英兄妹俩。他快要气死了，当初若不是情势逼人，他又怎么会娶这么个鲁妇回来！为人吝啬市侩不说，眼光还浅薄得要死！ 还动不动拿当初说事，简直丢尽了他的脸！当初是她拿了嫁妆养家没错，可是她也不想想，若非如此，她又怎么做得成秀才娘子！ 慧娘站在陶燕娘身边，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大伯，这还是她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到他。 上次过来，窦文正在书房做文章。他为人迂腐，认为女人是不能进书房这等地方的。因此只叫了她们娘俩儿在书房外，隔着窗训了几句，架子摆得足得很。 窦文一身青衫洗得笔挺穿在身上，下颌留了一缕胡须也是剪得整整齐齐。窦家人长得都不难看，收拾起来倒是一派儒雅。大伯娘站在他旁边，却如一个老妈子般。 “大哥。” “大伯。” 知道窦文重礼节，窦武赶紧带着慧娘玉娘上前见了礼。 窦文瞟也没瞟她们一眼，先是掸掸衣袖，向坐在炕上的老娘行了礼，这才转头看向窦武一家。 “嗯，你们来了。”他正襟危坐，面色沉肃，“坐吧，没吃就一起。” 说完，也不等窦武回应，直接转向慧娘：“听说你已经大好了？那就老实呆在家里，练练女红什么的。老是去看那些损人清誉的事情，成何体统！女子最重要的还是妇德！还有燕娘，你身为她的母亲，得做好榜样！整天去市场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然后看到安静跟在一旁的玉娘，窦文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模样：“嗯，玉娘很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才是女子典范！” 听到慧娘被训，玉娘心里一阵暗爽。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笑，“都是大伯教导有方！只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还是比不上堂姐的。” 说着，又亲热地拉一拉窦云英的衣袖：“堂姐，你前儿做的那个香包真是好看极了，改天教给我好不好？只是我手笨，不知能学不学得会哩！” 窦云英是个老实性子，被玉娘一夸，顿时红了脸：“那个很简单的，你改天有空来，我教你。” 看着她们这副姐俩好的样子，窦文满意地点点头，又恨铁不成钢地冲着慧娘摇了摇。 慧娘冷眼看着玉娘一番表现，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至少在笼络人心这方面，还是很有眼色的。 窦文又看向窦武：“刚进来听见你说要去府城？去做什么？若是买东西，就在离县也尽够了，跑那么远，没得花些冤枉钱。” 窦武早就习惯了自家大哥的态度，拉住了想要分辩的燕娘：“不是去买东西，是答应了宋大人，要跟随于他。” 窦文捋胡须的手一顿，僵了片刻才道：“哦，宋大人前途无量，跟着他确实不错。我还是那话，做人不能忘本！之前宋大人来咱们家里，你不叫我就已经很是不妥，往后可不能再这样。虽我知道你的人品，但毕竟仵作是个贱役，” 窦武昨天就被他说了一顿做人不能忘本之类的话，闻言顿时怒火又拱了上来：“没事，我家没儿子！贱役不贱役的，影响不到！且我们已经分家，往后廷礼科考也影响不到！” 一听窦文说窦武是贱役，玉娘也不干了，这会影响她以后议婚的啊！ 当下柔笑着附和：“对啊，而且爹爹还是良民户籍，只是兼职仵作罢了。” 窦武皱了皱眉，虽觉得玉娘在帮他，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事情已经说完，他也不打算再多待了，拉了燕娘她们向老娘告了个礼就走。 听听窦文说的那话，好像他就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一般。口口声声说着不妥，好像就他身份高贵，才配得上与人交往；还借口说什么仵作是贱役，分明就是瞧不起自己而已！ 再说了，当初自己去当仵作，还不是为了他科考！而且为了不影响他，在决定去做仵作的之前，就自立了门户，将自己从窦家族谱里摘了出来！现在还来说这些捅人心窝子的话！ 燕娘说得对，大哥就应该配大嫂这样的人！两人真真儿是一样的！ 看着窦武甩手就走，窦文顿时气得直哆嗦：“无礼！真是太无礼了！” 且不说老宅那边因为窦武的事情掀出了什么样的风波 窦武回去之后，想着反正徐世泽不喜欢自己，便索性同他告了假，守在家里陪着燕娘准备去府城的东西。 而慧娘，则是抽空去了趟离县，将那祛斑膏的方子卖与了杜仲，让他代为去给徐惠医治。只要徐惠脸好了，也就不会再揪着玉娘不放了。 当然，这一切是瞒着玉娘进行的。 转眼，时间就到了五日后，窦武雇了辆大车，将家门一锁，带着燕娘她们便往府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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