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繁华，比起上一世慧娘呆过京都也不遑多让。 春明街就在府城西市过去一点，靠近主街。那里多是卖胭脂水粉，首饰衣裳的铺子。远远经过，便能闻到各式香味，旷人心怡。 慧娘漫步其中，看着不远处那间装饰新颖的铺子，以及在铺子外，向过往行人散着小册子的姑娘小厮。眼眸渐渐加深。 她翻开手中的册子，上面图文并茂，正中印着“红妆”两个大字，尤为醒目。 “姑娘看您皮肤这样白皙，若是用了我们红妆的脂粉，定会更加光彩照人！而且现在新店开张，凡是进店的人都可享受九折优惠哦？而且还有小礼物赠送呢！” “什么是九折？”被拉住的人好奇心起，在嘴甜的姑娘殷勤的介绍当中进了铺子。 待再出来，便是满面笑容，拎着数个小盒子。而送人的姑娘也是笑容可掬，分外讨喜。 慧娘绕过招呼的姑娘，转了进去。走过那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径直来到柜台前。 “请问你们这里可有一个叫窦玉娘的姑娘？” 守在柜上收钱的是个小厮，还以为慧娘是来买单的，拿着算盘正要拨弄。不妨竟听到这么一把清冷冷的声音，脸上笑容不由一顿。 对上慧娘黝黑的眼，小厮结巴了一下：“没，没有。” 慧娘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敲敲柜面：“你在撒谎。” 说完，也不管身后小厮变幻的脸色，径自便出去了。 ——之前听杜若说徐惠买祛斑膏开脂粉铺时，她就有了预感。现在果然，这一世有些事情，终于还是走上了它该走的轨道。 刚到门口，突然听到一声唤。慧娘抬头，便见二楼雅间门口立着一个青衫小厮。 却是上次懋王身边的宫侍，名为小喜子的。 慧娘远远地冲他行了一礼，便准备离去。 却被小喜子噔噔噔跑下来叫住：“窦姑娘，何不上来一述。我家公子正好有事找你。” 慧娘一愣，上次懋王确实说有事要找她。但说的是待桃花案结了才会再来相谈，却不知道为何现在就来了。 难道事情有变？ 推开雅间门，懋王仍是一身白衣，端正地坐在轮椅上。看到她，脸上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慧娘行礼：“见过懋王。” “坐。” 懋王微微颌首，指了个位子：“本想去府衙找姑娘，不意竟在这里碰上。” 慧娘没有接话，知道懋王的话还在后面。 为了方便出行，慧娘一身男儿打扮。此刻又因为懋王的关系，更是神情专注，一副不为外物所动的模样。 看着她，懋王心里突然一动，轻笑：“这家店装修很是别致，胭脂也还不错，窦姑娘不买一些回去吗？” 慧娘一愣，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干巴巴地道：“不用了。” 懋王顿觉无趣，想到即将要找慧娘谈的事情，他的心情沉重了起来。 他将茶碗放在几上，氤氲的热气缭缭而上，顿时给他端庄的面容添了几分仙气。他将指尖按在碗沿，轻轻描着：“窦姑娘，此番我提前找你，是因为事情有变。” 慧娘眉眼未动，静静等着下文。 看着她似乎早已洞悉一切的样子，懋王不由感叹——好聪慧的姑娘！ 若双晴也有她这般聪慧，想来也不会出事吧？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声音，懋王一皱眉，小喜子会意，转身出去守着。 懋王偏头，面上温和笑着，语气却是毋庸置疑：“我需要你随我上京一趟，越快越好！” 慧娘瞬间升腾起一股不安来，懋王此时的样子，实在太像颙王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懋王已经得知她的秘密。 “另外，我需要你帮我验一具女尸。”懋王的声音低沉，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沉痛。 慧娘伸手握住茶杯，缓了缓神，滚烫的茶水抚平了她狂跳的心。 “验尸可以，但是为何还要上京？” “我需要你假扮一个人随我去面圣，”说到这里，懋王突地起了戏谑的心：“这可是欺君，你敢么？” 懋王的长眉微挑，倾身看过来。窗外阳光斜射进来，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然而那双眼睛，却是熠熠闪着光。 慧娘心里一跳，脱口而出：“有何不敢！” 这话一出，慧娘心里一松，蓦然生出一股豪情来。 是啊，有何不敢？她本就不笨，加上重生的优势。权势不如人又如何？她总能找到一个法子，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放下心头包袱，慧娘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先前的她，太过谨慎小心，总是显得阴郁。现在的她，小脸莹莹生辉，即使一身灰扑扑的男子装扮也掩盖不了她的光彩。 懋王的眼睛一亮，这样的她，才有双晴几分神采！或许，他可以期待一下？ 两人甫一聊完，小喜子就进来了，躬身回道：“爷，东西拿来了。您可要看看？” 这时机掐的，慧娘不由感慨，这宫廷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慧娘起身告辞，却被懋王叫住。 他上下打量了番慧娘，眼中含笑：“窦姑娘且留下吧，本王挑了些水粉。你也拿一些，小姑娘还是要打扮鲜亮点好！” 慧娘被他说得老脸一红，她早就不是小姑娘了！ 正说着，门被人从外推开。 看着屋里人，玉娘一愣，手里的托盘险些没有拿住——她怎么在这里？看起来还跟那贵公子关系不错的样子？！ 看着玉娘的脸上如同开了酱铺，慧娘收了笑：“玉姐儿原来是在这里，难怪整日忙碌不见人影。” 懋王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小姑娘，一个鲜亮如花，一个灰暗却难掩光彩。 “姐姐不也天天在外，忙的不见人影么？对了，你可找到你想要的帕子？”玉娘眼底带刺，拂了拂衣袖道：“若是姐姐差钱，可先记妹妹账上。” 对玉娘这种程度的挑衅，慧娘并不多作理会，直接转身，冲着懋王一福：“公子，我先走了。” 玉娘愣在原地，恨恨一咬牙——若不是自己有把柄捏在她手里，何至于这样憋屈？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懋王还在旁边，她脸上带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王公子，这便是我们红妆的密制美容膏了，祛斑美容，” “包二十份吧。”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小喜子打断了。她不由幽怨地瞪一眼小喜子，暗骂一声不解风情。 小喜子知道懋王的性子，他最讨厌这种矫揉造作的姑娘家了。因此还不等主子皱眉，就率先打断了玉娘。 可怜玉娘还自以为自己的表现颇好。 取完东西，懋王便招手叫来了夙夜，由他背着下了楼。 玉娘站在原地，颇有些惋惜——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竟是个瘫的！ 小喜子注意到她的目光，直恨不得冲上去将她眼珠挖出来。主子那般金娇玉贵的人，哪由得了她来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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