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儿又悄悄的看了一眼顾瑾凉。 自从胡府的宴会上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坐在桌子面前，保持着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无意识的顺着桌面的纹理画圈的姿势。 她原本以为在见到殿下之后，顾姑娘会开心的。 察觉到了惠儿似有若无的眼光，顾瑾凉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直到要用晚饭之前，顾瑾凉终于坐直了身子，问了一句：“芍药在哪里？” 芍药正是前不久她从牙婆手中亲自挑的丫鬟之一，年纪不过十来岁，但却是新来的几批丫鬟里最懂事的。 “芍药现在应该是在辛嬷嬷那里。”惠儿答道。 因为是从牙婆手中买过来的，曹晏然不放心让新来的丫鬟们直接上手伺候，便请了辛嬷嬷每日抽出一些时间代为管教。 “你去带她回来，告诉辛嬷嬷，以后芍药我亲自来管教。”顾瑾凉神色淡淡。 惠儿心中一凛，应了一声，恭敬的退了出去。 由主子花了心思亲自□□的丫鬟，总是地位要比旁人高一些的。 因着辛嬷嬷和惠儿是一同来的顾家，到底也有几分情分，听了顾瑾凉的吩咐后便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得罪姑娘了？” 惠儿面露难色：“正是不知道，我这心里也才着急。” 辛嬷嬷面色不变：“你真不知道？” 惠儿嗫嚅了两下，没说话。 辛嬷嬷却道：“都说一人不能侍二主，你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姑娘当然要找别人替你。” 惠儿却有几分委屈，忍不住道：“可姑娘是将来的王妃，和王爷是一体的，我是王爷的人对姑娘也没什么坏处啊？” 辛嬷嬷摇了摇头：“这和姑娘怎么想没有关系。你若是站在王爷那边，便不该叫姑娘发现了你的立场。如今姑娘自己发现了，你却还只当做不知道，只会叫她越来越远了你。到时候，你说王爷是会为了你在姑娘面前说几句好话，还是直接顺着她的意思弃了你不用？” 惠儿面色一变。 辛嬷嬷叹了口气：“王爷也就是手中没什么人，不然哪里会叫你这蠢货来得罪姑娘。” 这话看似不留情面，却也还是透露出几分亲昵。 “请嬷嬷教我。”惠儿目露恳切。 “这没什么好教的，端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了，王爷和姑娘，你总要选一个。”辛嬷嬷这种老江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无非是想在以后借着如今在顾家的这份功劳，在王爷面前得脸，在王妃面前得用。 可她却没想道，如果姑娘现在就厌了她，王爷吩咐给她的差事便等于没办好，事情办不好还想在王爷面前得脸，便更不可能了。 辛嬷嬷忍不住叹息，还是太嫩了些。如果是她，断不会轻易在姑娘面前暴露了身份，那才是真的有大用。 惠儿并不傻，她只是一时太过忘形钻了牛角尖，如今被当头一棒，一下子就清醒了，顿时也着急起来。 等回了院子，惠儿领着还有些局促的芍药见了顾瑾凉之后，便直接跪了下去。 看了她一眼，顾瑾凉开口：“芍药，你先下去吧。” 芍药垂着头也不吭声，默默的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惠儿，有什么话起来说便是。”顾瑾凉语气温和。 惠儿却不敢起身，只道：“奴婢犯了错，合该跪着回话。” “哦？” “奴婢先前曾经向王爷汇报过您的言行举动，请姑娘恕罪。”惠儿以头触地。 顾瑾凉沉默不语，半响才道：“你如今跟我说这些，是有什么打算？” 见她肯接话，惠儿心里松了一口气，道：“如果姑娘以后还愿意用奴婢，奴婢保证，以后一定不会把您的事传出去一个字，一定只奉您为主，绝无二心。” 顾瑾凉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亲手将对方扶了起来，道：“先前的事情，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但是如果有第二次，你就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多谢姑娘开恩！” “至于你传消息这件事。”顾瑾凉一开口，惠儿的心又提了起来，“以后也还是可以继续传，只是每次传出去之前，我都要过目一遍，如果我不满意，你便修改了再传。” 惠儿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姑娘这是想要用她做双面间谍吗？ “怎么，做不到？”顾瑾凉微微一笑，看似十分纯良。 “是，奴婢都听姑娘的。”惠儿咬牙应了下来。 刘泓嘉还不知道自己的人被这么轻易的策反了。 正如辛嬷嬷所说，他手中的确是没什么人所以才会派了惠儿。 慕芷兰倒是有不少人脉，也愿意给他，但是他自己顾忌到顾瑾凉隐藏的秘密，最终还是挑了一个更容易操纵，背景也简单的惠儿。 然而他却漏算了，在他看来的容易操纵不容易出差错的优点，却也意味着对方容易被其他人操纵。 想到之前和顾瑾凉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显露出的异常，刘泓嘉回府之后就让人去通知惠儿最近注意观察一下她的情况。 这是顾瑾凉第一次见到了描述惠儿之前额外工作内容的纸条。 “观察王妃与往日是否有差异，特别是针对王爷的。” 惠儿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有些不安。 “以前也是这样吗？”顾瑾凉看向她。 惠儿老实的摇头：“除了每半个月要汇报一次姑娘您的日常，像这种有具体要求的，只有上次您去归元寺和王爷送了礼物的时候。” 顾瑾凉面色淡然：“都具体是什么要求？” “归元禅寺那次是要将我听见的所有内容都详细汇报上去，包括各位夫人和其他姑娘说的话。王爷送了礼物那次，则是要看姑娘您的反应。” 顾瑾凉眼角微抽，一下子将手中的纸条捏成了团。 想到她之前还为那只笄感到欣喜，甚至没事还会拿在手中把玩的事情都被传了出去，她又是羞又是怒。 惠儿更加忐忑不安。 “你都如实写了？”顾瑾凉没好气的看着她。 “是。”惠儿很想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顾瑾凉没有说话，却是直接打开之前刘泓嘉送来的匣子，有些意难平， 这都是他算计好的吗？或许京城中流传出去的关于他和自己的佳话也是他放出去的？ 顾瑾凉有些发冷，除了因为自己的举动被监视，更多的是因为对方对她太过关注的不安。 他要知道自己这么多事情做什么？甚至夸张到想要随时知道她的举动和对于某件事情的反应。 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对自己另有图谋？ 不再犹豫，顾瑾凉看向惠儿：“你回信给对方，就说我最近有提起过信王，说他有些奇怪。” 惠儿不明所以，还是点头应下。 顾瑾凉又道：“然后你再写一封信过去，就说我已经有些察觉了你泄露消息的事情，问问他们要你怎么办。” 惠儿咽了咽口水，使劲点头。 不出两日，对方回信：暂停通信。 又过了两日，顾瑾凉收到了刘泓嘉的亲笔信，约她傅国公府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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