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人都知道，从前的顾瑾凉是一个喜好诗书的高雅女孩子，就连针线都不是经常碰，更别说下厨房了。 “要不我给您做好，您来摆个盘？”厨娘试着说道。 只是大户人家惯有的事情，不过是借个名声。 “你们都出去，我知道怎么做。”顾瑾凉神色不动，直到众人都带着不信任的眼神要退出去，才道，“惠儿留下给我打个下手。” 众人恍然大悟，她们就说大姑娘怎么会自己动手，多半还是叫这个宫里来的宫女来做，只是不想叫她们这些人知道而已。 带着会意的眼神，她们毫不犹豫的退下了。 “姑娘，我也不会做糕点啊。”惠儿有些为难，她在宫里是从针线房升上来的，要给顾瑾凉代做些香囊挂件什么的还没问题，但是她连厨房其实都没怎么来过。 顾瑾凉看了她一眼：“给我绑个袖子递个东西烧个水总会吧？” 惠儿因为之前的事情，正怕自己没用糟了顾瑾凉的嫌弃，急忙点头。 顾瑾凉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当年她为了讨好爹娘就下过功夫研究过一点，等到了宫里，更是借助自己的这点微末技能进了小厨房，再往上不断偷师学艺，甚至连御膳房也呆过一段时间，想要作出讨好刘泓嘉的糕点，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天气已经冷了，一般的糕点等送过去早就凉了硬了，吃起来肚子也会不舒服，加上刘泓嘉是个男人，多半不喜甜也不爱麻烦，因此到底要做什么，顾瑾凉还是仔细考虑过的。 好在因为家中女眷不少，所以做点心的常用材料厨房里一贯是背着的，连发好的面团都有，倒也省了顾瑾凉许多麻烦。 她与惠儿两人在厨房呆了大半个时辰才开了门，厨房的人都正伸着脖子看看她们做了什么，却只看见惠儿捧着两个封得严实的食盒一脸肃穆的走了出来。 “直接叫人送到王府去。”顾瑾凉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若是人不在王府，使人送到宫里也是一样的。” 刘泓嘉的确不在王府，他最近忙着王府翻新的事情，难得有空，便来了甘泉宫。 等到看着手下金五眼巴巴的把顾瑾凉的食盒送进宫里来的时候，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慕芷兰却只是偷笑：“来，把东西放下，正好我也跟着尝尝鲜。” “真是顾大小姐叫你送过来的？”刘泓嘉说不上来是受宠若惊还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件事情发生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金五是知道自家主子对未来王妃有多关注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听话的直接送宫里来，闻言便道：“送来的是惠儿，还特意抓着奴才说了好几遍，这是她看着顾大小姐亲手做出来了，她只烧了火，其他什么都没做。” 慕芷兰闻言倒是熄了尝尝的心思，大小姐亲自做出来的东西，就算看的过去，口味只怕也很独特，她没有虐待自己的爱好。 这么想着，她便把食盒往刘泓嘉身旁推了推：“好歹是人家的心意，你总要尝一尝。” 说实在的，刘泓嘉其实一瞬间萌生了她该不会是知道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想要毒死他的想法。但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个想法有多荒谬，不由得摇着头打开了食盒。 里面摆的是一个带盖的瓷碟，一打开，是金黄色的小糕点，上面撒着些许芝麻。 看着平平无奇并不出彩。 “能做成这样一句很不容易了。”虽然看着很没食欲，但是慕芷兰还是说了句公道话，同时期待着自家儿子的反应。 刘泓嘉当然没什么反应，只用食盒里的筷子夹了一个，一口就吃下去了。 一旁的大宫女秋茉贴心的递上了茶水。 这种面制的小点心，一点一点吃倒还罢了，若是一口吃下去，只怕是很难下咽，甚至会噎着的。 但是和众人预想到的咀嚼困难状况不同，刘泓嘉竟然没几下就把嘴里的点心吃完了，并没有出现吞咽困难的状况。 刘泓嘉挑了挑眉。 “好吃吗？”慕芷兰有些好奇。 “母妃尝一尝不就知道了？”刘泓嘉面上看不出喜好，手中却是又去夹了一块。 慕芷兰微微瞪大双眼，她儿子自小就不爱吃这些硬点心，不是嫌弃掉渣，就是嫌弃太甜，就算是未来王妃的心意，意思意思吃一个就算了，竟然还又夹？ 她不甘示弱的也夹了一个，微微侧头放进口中。 一吃到嘴里，慕芷兰就惊讶了。 看起来浑厚的面皮其实只有薄薄一层，表皮酥脆，内里的面有些筋道，最里面的馅儿竟然是还有温度的枣泥混了些什么，酸甜合适，酥脆香软，浓厚合宜，不是入口即化，却多了几分嚼劲，加上一个的分量本来就很小，慕芷兰只觉得刚吃出味儿来就没了。 她下意识就要夹第二个，但筷子却停在了半空。 “怎么了？”刘洪基看向她。 “我好像在哪里吃过。”慕芷兰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多半也是跟别人学的，这种面质点心也不稀奇，您吃过不是很正常？”刘泓嘉不以为意。 “不一样。”慕芷兰却放下了筷子，站起了身来回踱步。 “我想起来了！”没多久，慕芷兰就一脸惊讶的坐回了座位上，“这点心，我还是小时候跟我娘进宫的时候吃过。当时正是冬天，因为要进宫我娘怕我失礼，不让我多吃多喝，我都饿坏了，最后让当时有个娘娘看出了端倪，让人给我上了一盘点心。” “虽然那份点心要更甜一些，馅儿也更热乎一些，表面上长的也不大一样，但这口感却是一样的。”慕芷兰似乎有些回味。 “既是宫里的手艺，流传出去再正常不过了，母妃若是喜欢，只管吩咐御膳房就是了。”刘泓嘉说道。 慕芷兰撇了撇嘴：“你当我没吩咐过。你母妃我当年受宠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皇上说我要吃这个小点心。可惜御膳房做了好多样子差不多的出来，口感却差的远了。” 刘泓嘉心中一跳，问道：“就没人做的出来吗？” “御膳房的人说多半我当年吃到的是哪位娘娘宫里的人的自家手艺，并不是御膳房的。也是我形容的不到位，不然御膳房哪有仿不出来的。”慕芷兰摇着头，随即有些高兴，“倒是多亏了瑾凉，我这过了几十年竟然又吃到了差不多的，你差人去问问她，方不方便把方子呈上来，到时候叫御膳房也学一学。” 刘泓嘉点头：“儿子回头就去问一问。” 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心中却是有了些猜测。 之前调查顾瑾凉的时候，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对厨艺有任何兴趣，惠儿又说了她是亲眼看着顾瑾凉做出来的，莫非，前世她是宫里的人？ 总不能这么凑巧吧，她的母妃竟然吃过对方做的东西？ 刘泓嘉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却也觉得至少顾瑾凉是和当年宫里做点心的人是有些关系的。 眼看着自己想事情的功夫慕芷兰又连着吃了两块，刘泓嘉急忙去拦：“母妃可别吃多了积食。” 慕芷兰有些遗憾的收回了目光，用帕子擦了擦嘴：“我本来还觉得她对你没什么心思，这么看来，倒也不尽然。” 刘泓嘉闻言却道：“母妃怎么就觉得她对我没什么心思了？” 明明除了上次让人监视她的事情暴露了，她表现出了不满，其他的时候虽然不是热情，但是明显对他，她也是不排斥的。 “这婚事本就是你自己去求来的，我听说她之前都不大知道你的时候，你就为她把正妃的位置都给送出去了。”慕芷兰道，“加上后来你又大张旗鼓的给人家送了个玉笄过去，又是亲自送人回家，这些看下来，可不就是你在一头热么。” “就是现在，说不定也是你做了那些事情之后，她才软化下来，愿意给你做点事情。” “她就要是我的王妃了，我对她热情些有什么打紧。”刘泓嘉并不在意这种小事。 慕芷兰却摇头：“顾家大姑娘我虽然只见了一次，但是也是能看出来她是个有主意的，像她那样的姑娘，就算不喜欢你也能跟你把日子过的好好的。但你是我儿子，我当然愿意她也喜欢你。毕竟对你用心还是不用心，你得到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刘泓嘉有些茫然，上辈子的时候，慕芷兰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但听见顾瑾凉给他送点心，甚至都送到宫里来的那一瞬间的感觉，又的确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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