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顾凯琛亲自来通易商行露了一次脸以后，白薯再也不敢拿云凰当摆设花瓶来看。他现在走到哪儿就把云凰带到哪儿，谈生意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侧过头，教云凰该如何与那些供货商打交道，如何将货品的价格压到最低，以及如何才能找到最划算的货运船队。 白薯虽然其貌不扬，但做起生意来却的确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眼光独到又善于精明算计。 对于云凰，他也表现出了足够的殷勤，极尽所能的将自己的经验一一教授给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那个随行的秘书，而他身边那个姑娘才是幕后老板。 云凰这阵子跟在白薯身边，学到了许多经商的诀窍。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直到三个月后，她才惊觉，自己好像好久都没和顾凯琛坐在一起吃饭了。 为了早些到商行，她几乎顾不上吃早饭，每次见到顾凯琛坐在餐桌旁等着她一起吃早饭，她总是匆匆说声抱歉就坐车离开了。晚上回到督军府，又想着抓紧时间将白天学到的东西做成笔记，连跟顾凯琛说话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这天商行这边没有什么应酬，云凰便决定早些回去。路过一家干果铺，她还特意去买了些顾凯琛喜欢吃的巴达木。 车缓缓行驶到督军府门外，一辆黑色的福特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云凰提着油纸包好的干果下了车，疑惑地向门里看了看。 这辆车并不是顾凯琛平时坐的那辆，顾凯琛的朋友很少，平时也鲜有客人会到督军府来拜访。 这个时候来的，会是谁？ 正在云凰疑惑的时候，张叔正好出来，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喜色。见云凰站在门外，他一撩长袍，快步跑出来迎接，“姑娘今天回来的可真早。”他伸手去接云凰手里的纸包，被云凰摆手拒绝了，“督军正在里面会客，姑娘要不要先回房？” “是很重要的客人吗？”云凰问道。 “哦，是商会会长家的千金，苏小姐。”管家回道：“前阵子苏小姐被青虎帮的人给劫持，是督军出面救了她。这不，今天苏小姐是特意过来跟督军道谢的。” 云凰点了点头，弯起眼睛一笑道：“商会会长家的千金一定长得很漂亮吧。我可以去见见吗？” 商会会长的千金和一个督军，的确般配，怪不得张叔会这么高兴。 云凰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漏一丝痕迹。 张叔愣了愣，显得有些为难。 沈曼月出身不怎么好，待在督军府既不是姨太太也不是小姐，一直没名没分的住在这里，本身就是件很尴尬的事。好在督军府往来的人不是很多，知道她存在的也就少。先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可这次苏小姐明显是借着感谢的契机来与督军联络感情，沈曼月在这个时候出现，又算是怎么回事？ 若是发展顺利，以苏小姐的身份，很可能会成为将来正式的额督军夫人，现在这个当口，沈曼月出现，显然不太好。 可督军又明显对这沈曼月很是上心，张叔也不敢轻看了她。他往客厅的方向看了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当然可以。姑娘要是想见，我带姑娘过去便是。” “嗯。”云凰轻快地一点头，装作没看到他的迟疑，朝他灿烂一笑。 顾凯琛此时正靠在椅背上，一双长腿交叠着，随手翻动了一下手中的报纸，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苏婷婷努力找话题跟他说话，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报纸上，偶尔漫不经心地应个“嗯”字，显然对她说话的内容不感什么兴趣。 “督军，姑娘回来了。”还没进客厅，张叔就向客厅里扬声禀报道，似乎是在刻意提醒里面的人。 顾凯琛听见声音，倏地一下坐正身子，将报纸一把合上，随手丢在了茶几上。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在云凰还没进门前调整好面上的表情，一改先前的冷漠，对苏婷婷笑了笑，道：“苏小姐太客气了。我与你的父亲也算是有些交情，随手帮个忙，这都是应该的。苏小姐不需要特意跑这一趟来说感谢的话。况且经过上次的事，我们也算是成了朋友，以后可以经常来往。”说完这话，他用余光看了看客厅门口。 苏婷婷见他突然变了态度，一时有些懵楞。但听顾凯琛的意思，愿意跟她做朋友，还要经常来往，苏婷婷瞬时喜出望外，脸上难掩激动神色，连连应声道：“好啊好啊。那以后我可以约督军去喝咖啡吗？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去马场骑马？督军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呢？” 云凰看着相谈甚欢的二人，远远地站定在了门口。她将手中的纸绳握紧了一些，勉强挤出一丝笑来，低声道：“督军，我回来了。” 顾凯琛装作才发现了她，面上平静如常，抬眼看了她一眼，低头喝了口茶，淡淡道：“嗯，今天回来的挺早。” 苏婷婷扭头看向云凰，一怔，站起了身，“这位姑娘是……？” “哦，这是我们的表小姐。”前来添茶的吴妈慌忙接话道：“表小姐的父母都不在了，督军就把她接到府里来照顾。”吴妈弯下身子给苏婷婷添了茶，将茶杯推给苏婷婷道：“苏小姐请喝茶。” 自打苏婷婷进入督军府，吴妈就越看越喜欢。苏婷婷不禁人长得好看，最重要的是家世还好，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吴妈兀自想着，若是苏小姐能跟督军成为一对儿，那简直就是戏文里说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可沈曼月突然不合时宜地出现，势必会破坏这段好姻缘，她可不能坐视不管。想到这里，吴妈极其不满地斜了云凰一眼。 顾凯琛微微皱了皱眉，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悦，显然对吴妈的插话很不满，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朝云凰道：“曼月，这位是苏小姐，过来打个招呼吧。” 苏婷婷听了吴妈的介绍，转过身热情地率先朝云凰伸出了手，笑道：“你好，我是苏婷婷。” 苏婷婷穿身时髦的洋装裙，头发也做了最新流行的卷发，看起来青春洋溢。 云凰打量了一下她，伸出手跟她握了握，一笑道：“你好，苏小姐。我是沈曼月。” “沈小姐，你可真漂亮。”苏婷婷同样打量了一下云凰的穿着，笑道：“沈小姐是在哪里上的学？现在在哪儿高就啊？以后有空，我们可以约着一块儿玩儿。” 云凰现在身上穿的是一身职业套装，修身的蓝色西服外套，精致的白色蕾丝衬衫，下面是及膝的一步裙。普通人一看，就会以为她肯定是受过良好教育新兴女性。 “我没有上过学。家里穷，没有钱让我上学。我喝不惯咖啡，也没有学过骑马。”云凰直视着她，如实道：“就连现在的工作，也是靠督军的关系才得到的。我这种出身，恐怕跟苏小姐这样出身高贵的名门闺秀玩儿不到一块儿，谢谢苏小姐高看我。”说完，她的目光越过苏婷婷，平静地看向了顾凯琛。 顾凯琛此时也正看着她，他的眉头微微皱着，深邃的眼眸中，压着意味不明的怒气。 苏婷婷一愣，尴尬地笑了笑，道：“沈小姐真是谦虚。”她松开了握着云凰的手，转身坐回顾凯琛对面，“督军的这位妹妹说话真有趣。” “苏小姐要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顾凯琛目光紧紧盯着云凰，冷然出声道。 苏婷婷被顾凯琛突然再次转变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心里想着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急忙道：“督军，我……” “张叔，送客！”顾凯琛却没有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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