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龙镇外有座落霞山,山的那边是东安镇。 落霞山是连通两个镇客商来往的必经之地,用道上的话就是:富得流油。 于是,落霞山自然而然地便成了山匪们聚集的一块发财宝地。 久而久之,百姓索性将这落霞山称为匪山。 这落霞山中山匪众多,不禁过往客商提起它就心惊胆战,就连官府也是拿它没办法。县太爷曾派了几次兵对这一帮匪盗进行围剿,奈何这帮草寇实在是太过彪悍,几次都将围剿的官兵打的落花流水,最终只能灰头土脸而归。 县太爷原本就不是个爱民的主儿,剿匪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安抚民心。接连几次无功而返后,他也管不了民心不民心了,干脆彻底撒手不管,听之任之。 这匪山从此也便成了个三不管的地方。 山匪势力中最为出名的是一个外号叫“姚叔”的山匪头子。 传闻他身高八尺,声音洪亮如钟,黑面獠牙,手中挥舞着一条长鞭,凡是被打中者,不死也得半残。更甚者,说“姚叔”此人喜吃人肉。若是在山中遇见了他,最好趁早丢下值钱的东西赶紧逃命,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不过这都是那些被“姚叔”劫过的客商的一面之词。 百姓中倒也有人此人身形娇小,形似女子,并且专劫那些黑心的富商,对普通百姓,从来都是秋毫不犯。 但也都是传说而已,毕竟,真正见过“姚叔”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老大,这女娃要怎么处置?”屠七将一张满脸横肉的脸凑近过来,扑面糊了云凰一脸的口臭气。 云凰伸出一根手指头点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推远了一些,一脸嫌弃地皱了皱眉,“放了!” “放了?”屠七瞪着一双牛眼惊呼,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颇不甘心,“老大,弟兄们好不容易才把她从一帮护卫中抢过来,就这么放了,是不是太可惜了?况且这女娃一看就是有钱家的千金小姐,留着说不定能换一大笔钱。” “我说放就放,哪来那么多废话!”云凰冷冷瞥他一眼,“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 屠七瘪了瘪嘴,闷声嘟囔道:“当然您是老大。” “那还不照做!”云凰沉声道。 屠七见老大发了威,不敢再多嘴,不甘不愿地磨蹭到了唐碧萱的跟前。 他低头看了唐碧萱那张白嫩的小脸一眼,咽了咽口水,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放这女娃走,于是回过头试探着再次问道:“老大,你看老七我现在还没个媳妇儿,这女娃长得挺好看,要不,把她留下来给我做媳妇儿?”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黑色蛇影便倏地朝他飞了过去。一声惨叫,屠七的脸上瞬间便多出了一道红印子。 “你要是敢打什么歪主意,下一鞭,我就断了你的命根!”云凰收起长鞭在手,负手站在高台上,眯眼看着他,浑身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屠七龇牙咧嘴地捂着半边脸,吓得连连点头,“老大,我不敢了,不敢了。” “那还不快去!” 屠七唯唯诺诺应是,连忙招呼了几个弟兄,将唐碧萱抬了出去。 这一世,云凰成了一个外号“姚叔”,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山匪头子。 这女山匪原名姚淑,是个匪二代。她爹是最早在这落霞山落匪的一波,也是势力最为庞大的一波。 姚淑虽长着一张绝美的脸,但因自小在这土匪窝里长大,跟一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混久了,便养成了个粗野的性子。 早些年在与另一波土匪争地盘的斗争中,姚淑她爹很不幸的送了命。作为唯一继承人的姚淑便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她爹的衣钵,成了一个女山匪。 一次,姚淑被手下的人出卖,孤身陷入了另一波山匪的圈套中。经过一番搏斗,姚淑身受重伤逃了出来,途中幸好被一个路过的小道士所救,才算是保住了性命。 这个救她的道士,便是王渺。 落霞山的半山腰处,有一座小小的道观,取名青阳观。 青阳观说是个道观,其实也没什么人。满打满算也就住着一对师徒,师傅张真还是个半道的道士。张真原本在别处做和尚,后来实在抵挡不住酒肉的诱惑,干脆又改做了道士。后来收了个徒弟王渺,也是近几年在山上捡的。 王渺看起来并不像是穷苦家的孩子。张真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穿的是一身绸缎衣服,面容清清秀秀的,倒像个富家公子。 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的宗旨,张真便将他捡回了道观。王渺醒后既不愿多说自己的来历,也不愿离开。张真便将他留在了道观。 说来奇怪,虽然这山上山匪众多,但他们也算是很遵守职业道德,从不来搅扰这对清修的师徒。大概也是觉得这破道观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好惦记的,于是两方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也便一直相安无事。 姚淑身边整日都是些糙汉子,头一次见到像王渺这样清秀文雅的男子,便对这王渺动了心思。她对王渺可谓是软硬兼施,一心想让他做她的压寨郎君,绑也绑了,劝也劝了,可表面上文文弱弱的王渺,骨子里却是个宁死不屈的主儿。 事情的转着,是因为王渺的表妹唐碧萱。 唐碧萱原本是来看望王渺的,却在半途中被姚淑的手下的给误抓了。这娇弱的大小姐被一帮凶神恶煞的山匪随便一吓,竟然一病不起了。 直到王渺亲自过来要人,姚淑才知道了两人的关系。 姚淑至死都忘不了王渺最后看她的眼神,那种失望到极致的眼神。 后来发生了什么,姚淑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王渺将唐碧萱送走以后,他自己也没再回落霞山。 从此姚淑便再也没等到关于王渺的任何消息,这一盼,就是一生。 姚淑的愿望很简单,让王渺爱上她。 云凰坐在虎皮椅上,捏着手中的鞭子,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这都是什么鬼人设啊! 凤吟刚刚被云凰甩出去打了人,这会还疼着,愤愤道:“下次打人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本尊使也是会疼的。” “哦,”云凰随意地应道:“我还以为你没知觉呢。” 凤吟呲了呲看不见的牙,看她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调侃道:“怎么?为难了?” “笑话,”云凰嘴角扯出一抹笑,“不就是一个道士吗?有什么好为难的!” 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晚,天还未大亮,青阳观的两扇黑色木门便“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王渺从观内走出来,他闭眼深吸了一口雨后的清新空气,理了理宽袖道袍准备清扫一下被风吹落到观门口的枯叶。 一扭头,他便瞥见了蜷缩在角落里云凰。王渺愣了愣,满眼的惊讶。 云凰抬头看向他,被雨水打湿的黑发还沾着雨滴,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她缓缓站起身,朝王渺大大咧咧地一笑,小心翼翼地问道:“道长,我能进去躲躲雨吗?” “你怎么在这里?”王渺近日来被她搅得心烦,这会儿看到她,搞不清她又想打什么歪主意。他英眉皱了皱,有些不耐。 云凰挠了挠头,一笑道:“道长你不喜欢我做山贼,所以我就不做了。可是我从小在山寨长大,离了那里实在找不到可去的地方,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里了。” 王渺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无情无绪地道:“这里是道观,不能收留女子,你还是另寻去处吧。” 说着踏入观内准备关门。 云凰眼疾手快地伸手抵住门,扒着门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道长,你看,现在外面下着雨,你忍心让我冒雨下山吗?况且,现在城里到处都贴着官府悬赏拿我的画像,我要是一个人下山,岂不是自投罗网?” “与我何干?”王渺冷眼看着她,认定她一定又是在找借口故意接近他,“早知如此,又何必为匪?” 何况那画像上还是个满脸胡子的彪形大汉,谁会想到有名的匪头“姚叔”会是个娇滴滴的姑娘? 云凰抵死不撒手,胡搅蛮缠道:“道长是出家人,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王渺手上用了劲,想要强行关门,背后却突然传来张真的声音,“徒儿,你在跟谁说话?” “没什么人,一只野兔想要进来,我正在赶她走。”王渺冷声回道。 “野兔?”听到王渺的话,好久没开荤的张真瞬间眼睛一亮,留着口水脑补出了香喷喷的烤兔肉。他兴冲冲地从屋檐下冒雨跑过来,一下子将王渺挤出老远,眼巴巴地往门外看,“让为师瞧瞧。” 云凰伸出一张笑脸凑近他,喊道:“张道长早啊。” 张真一愣,一双眼往云凰左右瞧,又茫然回头看王渺,“这就是你说的那只野兔子?” 王渺理了理乱了的衣服,没好气地回他,“没错。” 张真眯起一只眼看着他,露出一副“为师甚哀”的表情。 “张道长,我现在无家可归,可以暂时住在这里吗?我可以做饭,洗衣服,还会打兔子。”云凰抓住重点,将希望转向了张真。 “可以!” “不可以!” 师徒俩几乎是同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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