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孰知从南京千里迢迢送来的“证据”却并非是对御马监掌印太监王献与皇庄的指控反倒是证实了数名出身南直隶的南京六部官员家族隐匿数千顷良田的真相。南京户部尚书上折子自陈以往的疏失同时也褒奖了王献与皇庄在获取证据的过程中所做出的贡献。
很明显,南京户部尚书没有被那些隐田的官员所打动,而是选择为了自己的仕途着想支持王献,或者说王献背后的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由南京户部所收集的各种证据自然样样齐全皇庄合理扩张的鱼鳞图册与银货两讫的契约也在其中。
这让言官们无不目瞪口呆,不少人连弹劾的折子都已经拟好了就等着呈上去呢谁知道事情真相竟然会发生这样的逆转?于是他们索性捋起袖子将折子改了弹劾的对象变成了那些知法犯法的官员家族
隐田就算了还联合起来想坑别人?连皇庄都敢无缘无故地坑,连御马监掌印太监都敢坑,那些无权无势的人岂不是都会被他们活生生地坑死?是不是以为在南京六部当了官就能在南直隶只手遮天?!这种大逆不道的行径必须查!必须狠狠地查!不查出那些拉帮结派的人绝不能罢休!!
朱祐樘正寻思着甚么时候才能有“杀鸡儆猴”的机会,此时一见这些群情激奋的弹劾折子,自是笑纳了。他立即命大理寺、刑部、都察院派人前往南京,三司会审。同时让内阁并翰林院商量补充大明律里的判例,衡量类似案件的惩罚措施。
当然,这桩案件的起因虽是隐田但闹腾起来的罪名却是“结党构陷”。所以,引来的诸多关注也多半在“结党”和“构陷”两个关键词上,而隐田倒是仿佛当真隐形了似的没有人多提甚么。这也让不少心怀侥幸之人都松了口气,也有人觉得隐田是烫手山芋,若是烫得拿不住的时候还是赶紧扔出去更妥当。
南京这桩“诬告”案正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北京却是渐渐平静下来。此时又到了各地宗室进京的时候,今年他们倒是对逛京城失去了兴趣,反而不约而同地关注起了“玉米”。其实去年他们便听说过“玉米”了,却因太稀罕,很少有机会尝尝这种新奇的粮食。今年刚进京,他们便被再度掀起的“玉米”热潮吸引了了注意力。
兴王朱祐杬也携着妻儿入了京,他关心的不仅仅是“玉米”的滋味,还有它异乎寻常的产量。兴王府在安陆有好几个赐下的田庄,湖广之地又多半是良田,所以出息甚为不错。但安陆北接山岭,田庄里的山地也很是不少,所以他想仿效京郊皇庄开垦山地种玉米,顺带赶紧在安陆的山岭地区推广开来。
起了这样的心思,朱祐杬难免便想去京郊皇庄看看。朱祐樘就让朱厚照带着他去了,叔侄俩捎上朱厚熙,兴致勃勃地去皇庄住了两三日。这时候,朱祐樘接到折子,说是雍王朱祐枟的王府即将兴建完毕。这便意味着,朱祐枟能够就藩了。
去年这个时候,朱祐枟刚成婚没两日就像他的哥哥朱祐棆一样上折子奏请就藩。朱祐樘风淡云轻地准了,从内阁拟定的封地中给他指了衡州湖南衡阳。衡州境内有南岳衡山,风景自然不必多说,但也因如此,山岭较多,良田较少。邵太妃对此甚为不满,朱祐枟倒是觉得不错。
如今衡州的雍王府造好了,朱祐枟便该准备出京了。但他性子散漫些,不想赶在天冷的时候启程,便打算等开春再走。邵太妃自然希望他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听了他的打算很是失望。朱祐枟被她责备得心情有些不好,便索性去寻朱祐杬说话。
朱祐杬这回仍然带着一家人住在朱祐槟的益王府里,听侍女禀报说雍王殿下来了,便将儿子朱厚熙差使出去了。朱厚熙转了转眼睛,便高高兴兴地去找妹妹顽朱祐槟与王妃彭氏成婚后不多时便得了个女儿,封为德安郡主,今年已经两岁了。如今彭氏正怀着身孕,眼看就要生产,兴王妃刘氏便时常去陪伴着她,顺带也照料着小侄女。
“二哥,你说说,赶着这样的天气出京就藩有甚么好处?”朱祐枟苦着脸,啜着热茶,看向外头萧瑟的初冬景象,“运河眼看就要结冻了,难不成我还带着王妃半路换乘马车走驿道?大冷的天,就算包裹得再严实,马车也不抗冻啊。我可不想像三哥那样,连过年都只能在驿站里过,太委屈自己了。”
“舟车劳顿,确实不好受。”朱祐杬淡淡地道,“不如开春时我们结伴而行,总归得过了武昌才分别。”他的封地在武昌以北的安陆,从长江逆流而上之后,须得在武昌换成陆路。而朱祐枟封地在衡州,越过武昌自洞庭湖、湘水一路而下便可至。
朱祐枟目光一亮,赶紧点点头:“这敢情好,我还从未出过京城呢,路上有二哥照应着,我怎么都放心些。”说着,他话头一转,又道:“既然咱们一起走,二哥便帮我在娘跟前说几句话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帮你说话,咱们俩只会被斥责得更惨。”朱祐杬道,神色中再也不见往日的复杂与纠结,唯有些许调侃之意,似是早已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他这次入京,隔三差五地便会带着朱厚熙去拜见邵太妃。邵太妃只见了他一回,仍然是又哭又骂催着他赶紧走。他只垂着首不应,邵太妃便再也不愿见他了。原本刘氏该入宫侍奉婆母的,可他知道邵太妃一向不喜欢刘氏,便让她告病了。刘氏倒是不甚在意,埋怨他这么做让她无法光明正大地天天入宫去陪着皇嫂。但他却觉得,皇嫂还能想方设法找借口拜见,隔绝了她们婆媳俩才最重要。
朱祐枟不由得一噎,只能呐呐道:“娘也是关心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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