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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三日后益王妃彭氏足月生下嫡长子消息传入宫中后阖宫上下都喜气洋洋。益王朱祐槟更是笑不自禁,将招待宗室之类的公务都暂时交给了弟弟们,自己留在府里陪着王妃、照顾儿女,过着幸福的小日子。在儿子满月那日他举办了盛大的满月宴,广邀亲朋好友。正在京中的所有宗室与外戚都接到了帖子纷纷表示要赴宴沾沾喜气。

朱祐樘与张清皎也收到朱祐槟亲自送来的帖子两人却无法轻易出宫便只得将重任交给了朱厚照。这回朱厚照不仅须得照顾好自己还得照顾好妹妹朱秀荣。兄妹俩本想将弟弟也带上但朱厚炜宁愿蹲在角落里玩雪也坚决不肯出去,他们便只得作罢了。

到得满月宴那一日,朱厚照与朱秀荣便跟着仙游长公主出了宫往益王府而去。朱厚照早已不是头一回出宫,更不是第一次去益王府,行为举止较之往年已经稳重了许多。朱秀荣出宫的机会少些,张着晶莹透亮的眸子,满脸皆是好奇之色。可惜如今外头寒冷,马车窗户已经严丝合缝地阖上了她只能听着外头的人声鼎沸,想象着街道两旁的热闹景象。

仙游长公主将小侄女揽在怀里,笑道:“桐桐每年上元节时,皇兄皇嫂不是都会带着你们出去看灯会么?怎么还是觉得外头很新鲜?”小侄女可比她幸福多了。幼时她别说出宫了,连在宫里顽耍的时候都少,后来又跟着姐姐们读书进学,也没有甚么机会出去。

前两年皇嫂还会让她多出宫走走,虽说她能去的地方也不过是兄长们的王府、姐姐们的公主府而已,但宫外的烟火气息却是时时都能瞧见的。不过,随着她年纪长了些,祖母和母后都觉得是时候拘一拘她的性子了,出降之前她怕是再难踏出宫了。当然,她早就想好了,等到她能当家作主的时候,必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绝不会亏待自己。

“可那只是上元节呀。”朱秀荣眨了眨眼,“我只见过上元节的灯会,还没怎么见过其他时候的街道呢。而且,哥哥总是往外面去,一点儿也不觉得腻,说明外头确实到处都很新鲜呀。”即将满五岁的小姑娘口齿极为清楚,说话像自家爹一样慢条斯理,却是逻辑完美没有甚么漏洞。

“是很新鲜……”仙游长公主亲昵地贴了贴小侄女圆圆的脸,“等到开春之后,便让几位姑母接你出去踏春罢。”

“真的么?”小姑娘歪着小脑袋,双丫髻上的绒花衬得她的小脸越发娇嫩可爱,“仙游姑姑也会一起去么?………娘会不会答应呀?”她仔细想了想,又轻轻皱起眉来:“爹娘和弟弟都不能出宫踏春,我……我不想丢下他们自个儿出门。仙游姑姑,咱们能不能全家一起去踏春呀?曾祖母和祖母也一块儿去。”

“满心顾念着我们,真是好孩子。”仙游长公主紧紧地抱住了她,斜眼望向旁边的大侄子,“不像你哥哥,成天就知道自己出宫顽,每回也不知道给咱们捎带些新鲜玩意儿。”她当然知道大侄子出宫并不是为了顽耍闲逛,自是不可能时时都记得给大家带礼物。此时提起来,也不过是调侃罢了。

朱厚照也明白小姑母的意思,却还是赶紧接道:“都是我的错,日后定会记住的。”就算他没有空闲,也不过是吩咐身边人几句的事罢了。况且,给家人们带的礼物也无需多么贵重,只需像小舅舅曾经给他搜罗玩具那般,将天南地北的有趣玩意儿带回宫去就是了。说来,小舅舅应该对这样的店面很了解,下回仔细问问他。

说罢,他又对妹妹道:“你要是想和我一起出宫,咱们就去问问爹娘。只要你不乱跑,我就带着你出宫顽,怎么样?”他虽比妹妹年长了两岁半,但到底也只是七八岁的孩童,自然不会想到女儿家须得贞静之类。况且从幼时起,他就经常带着妹妹顽耍,还悄悄教她捉迷藏、顽弹弓、射箭、骑马,爹娘也从来不曾阻止,他自然便默认带着妹妹去哪儿都无妨。

朱秀荣立即点点头,乖巧地应道:“我保证不乱跑。”

仙游长公主倒是觉得小侄女年纪太幼小,皇嫂未必会答应。但看两个孩子皆是满脸笑意,她自然也不会说出这种让他们失望的话,便只是笑了笑,转而与朱秀荣说起了她的学业。朱秀荣眼下也须得上学,去的仍旧是位于咸阳宫的公主私塾。不过,如今仙游长公主已经不必上学,私塾里拢共也只得朱秀荣一个,自然觉得有些孤单。故而大多数时候,张清皎都将闺女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娘说,等到明年,德安妹妹就能陪着我一起进学啦。”朱秀荣道。她所说的“德安妹妹”便是益王朱祐槟的嫡长女德安郡主,时年两岁。益王妃彭氏早已经与张清皎提起来,女儿满三岁就让她入宫“伴读”,跟在皇嫂身边接受熏陶。她觉得,只要能学得皇嫂一成,日后就不必为女儿发愁了。

只可惜,虽然留在京城的益王朱祐槟、衡王朱祐楎、寿王朱祐榰已经先后成婚,但如今只有朱祐槟膝下已经开枝散叶。朱祐楎和朱祐榰都没有孩子,而且两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依旧只顾着与王妃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倒是已经出京就藩的岐王朱祐棆,听说已经有了一个入了玉牒的庶长女。

到得益王府后,仙游长公主便带着朱秀荣去了内院,朱厚照则熟门熟路地向叔父们问安。朱祐梈借口朱祐槟正在待客无暇照顾侄子,领着大侄子去了花园。与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自然还有张延龄。

满月宴自是没甚么好说的,益王府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操办一场盛大的宴席,处处都极为妥帖。朱厚照也不像从前那般跳脱,正正经经地在宴席上坐了一个时辰,又逗了逗朱祐槟特意抱出来炫耀的小堂弟,这才光明正大地提起他想带着妹妹去外头溜达溜达。

鉴于侄子已经有过好几次偷偷跑出去的前科,朱祐槟倒是有些欣慰他终于长大了,懂得该向长辈报备了。不过,他自个儿去外头溜达倒是无妨,但带着年方五岁的小侄女,怎么都很难让人放心啊。

这时候,朱祐梈和张延龄自告奋勇:“安心罢,有我们在旁边守着呢!绝不会让他们兄妹俩离开我们的视线!”朱厚照方才特意问了些南北杂货铺面的地址,说是要带着妹妹去“见见世面”,两人也都有些感兴趣,自然愿意给他引路。

朱祐槟犹豫片刻,点头答应了。当然,他没有忘记立刻让跟着朱厚照的锦衣卫回宫去报信,知会皇兄皇嫂一声。谁知道这时候朱厚熙也睁着大眼睛扯住了朱厚照的袖子:“太子哥哥,也带我去吧!我保证不乱跑!”

堂兄弟两个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仍然坐在席上首位的朱祐杬。朱祐杬思索片刻,点点头。

于是,在朱祐杬的默许下,朱厚照领着妹妹朱秀荣和堂弟朱厚熙,紧跟着朱祐梈和张延龄,坐着马车出去愉快地顽耍了。虽说如今天寒地冻的,并不适合骑马,但已经锻炼得皮糙肉厚的张延龄无所畏惧,骑着马伴着马车缓缓慢行。

朱厚照看着有些眼热,便裹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马车,利落地翻身骑上他亲自喂养长大的骏马。朱厚熙趴在马车门口掀起一角帘子看着他,眼里皆是羡慕与景仰。朱厚照不自禁地挺了挺小胸膛,脊背格外笔直挺拔,活像只小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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