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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默默地离开了仁寿宫每人脸上的神色都颇为复杂。分明触目所及依旧是处处喜庆热闹的上元节也即将来临可大家却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致。几乎所有人都似有似无地望向邵太妃母子,目光中意味万千。说来,若不是忽然闹出了这一桩事,好好的年节又何至于过成这般模样?

邵太妃不愿面对诸多打量的视线匆匆向王太后辞别告退。王太后也并未为难她,点了点头就让她走了。她既然走了朱祐杬兄弟三人自是须得随过去于是也匆匆向长辈与兄嫂告退。诸人目送母子四人急急离开皆是各怀心绪。

帝后二人将王太后与柏太妃送回慈寿宫辞别时王太后温声道:“今日事今日毕,你们也很不必将此事放在心里。毕竟你们已是仁至义尽,无论此事之后会带来甚么样的影响亦与你们无关。”

“母后放心,儿臣省得。”朱祐樘道。他与朱祐杬已经深谈过了,所有情绪都已然舒缓了不少。如今唯独担心周太皇太后控制不住伤怀的心绪,伤了身子。她毕竟已是上了年纪,喜怒哀乐都须得小心着些,情绪不可起伏过大否则便会引发惊厥的症候。

回到坤宁宫后,朱祐樘便将他与朱祐杬的谈话都告诉了自家皇后。张清皎听了,叹道:“万岁爷所言甚是。或许兴王就藩非但不会影响藩屏之制的改动,反倒能抚慰那些在外的藩王。毕竟,他们不可能从兴王就藩推测出万岁爷真正的打算。相反,若是将弟弟们都留在京中,难免会让人多想几分。”

“而今的关键,便是理清楚藩屏之制究竟该如何改动。我眼下暂时只有些零碎的想法,尚未想明白。”朱祐樘道,拧起眉来,“若是无法想明白,便不能应对朝臣的质询,更无法应对藩王的恐慌与疑问。”

“万岁爷不必着急,如若得空,咱们便选出一日来,专程思考此事。”张清皎道,“至少,我们能够确定,祖母与母后绝不会反对。母后自不必说,只要是咱们觉得有道理的事,她定然都会支持。而祖母我想,今日她之所以大发雷霆,为的不是其他,而是勾起了她记忆中的往事罢。”

朱祐樘本能地想起了锲而不舍递折子想回京的崇王朱见泽:“作为母亲,祖母唯一的遗憾,大约便是崇王叔父不能留在身边侍奉。因此,她见着不珍惜儿子陪伴在身畔的邵太妃,才会如此震怒。”

“是啊,她求而不能得的际遇,邵太妃却如此干脆利落地舍弃了,她自然觉得难受。”张清皎道,“如果改革藩屏之制,崇王便能够回京,祖母自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支持万岁爷。”母亲的力量,绝对是不可小觑的。

这边厢,帝后一面哄着大胖儿子一面商量要事另一厢,邵太妃与三个儿子回了宫后,再也忍不住泪水,坐在榻上落泪不止。朱祐杬、朱祐棆、朱祐枟都跪倒在她身前劝慰她,刘氏亦跪在朱祐杬后头,垂着首小心翼翼地补充几句。

“入宫数十年来,我从未经受过今日这样的屈辱。”邵太妃哽咽着哭道,“可到底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口中虽然这样说,但也唯有她自个儿知晓,她心里已经怨上了周太皇太后

若非这老虔婆罔顾她的颜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往泥地里踩,她又如何会沦为众人的笑柄?更何况,如今瞧着仿佛这件事已经了结,她也得到了教训,日后却未必不会再被人翻出来算旧账。这老虔婆是惯会记仇的,往后一旦有气不顺的时候,指不定会如何迁怒于她呢!

“母亲千万别将此事放在心上。”朱祐杬低声道,“既然一切都已成定局,母亲便不妨借着这个机会在寝宫中好好休养。等到身子彻底养好了,再出去亦不迟。有祐棆与祐枟在,想来那些宫人也不敢薄待母亲。只可惜,到得那时候,儿子大约已经无法在母亲膝下侍奉了。”

朱祐棆与朱祐枟都禁不住望向他,满眼皆是不舍之色。邵太妃哭道:“但凡有任何解决之法,我又怎么忍心让你就藩呢?杬哥儿,你能理解为娘的难处,理解为娘的担忧,更能理解为娘此番的作为,是也不是?”

朱祐棆与朱祐枟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说。朱祐杬抬起眼,定定地望着她:“是,我能理解母亲的苦心。可是,我也希望,一切到此为止。母亲既然已经安心了,便好好地留着祐棆和祐枟在身边孝顺罢。唯有如此,我才能放心去就藩。”

“须得与你生离,已是令我痛不欲生,我又如何可能舍得下棆哥儿和枟哥儿?”邵太妃拭泪道,“我的儿,你们三个可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哪个我不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舍下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在生生地挖我的心头肉啊!如果不是被逼得没了法子,我又如何会出如此下策呢?”

闻言,朱祐棆只觉得疑惑重重,正待要问,邵太妃便已经揽住了他们,哀切地哭了起来。刘氏怔怔地跪在原地,看着母子四人抱头痛哭,亦是垂首落泪。但她伤怀的却并不仅仅是须得离开京城,而是就藩之事分明如此事关重要,她的夫君却连一个字都不曾与她提起。

同一时刻,张太妃也将三个儿子揽在身边,轻声道:“有些人心狠,对自己狠,对儿子也狠。可我不同,我只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就藩。尽管这绝无可能实现,我也希望能拖则拖,愈晚愈好。只是不知,兴王闹出这桩事来,是否会影响你们今后就藩的年岁”

“母亲放心,我前头还有三哥呢。”朱祐槟接道,“即使要就藩,三哥也会先我一步。”

“你们俩的生辰相差不过两个月,你以为自己能晚多久?”张太妃横了他一眼,“我最担心的便是你,倒是楎哥儿与梈哥儿年纪小些,我也放心些。”说着,她自言自语道:“都已经送走一个了,她总该放心些才是。应当不会立时便发了疯,又想将第二个也送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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