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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高祖皇帝曾立下规矩要求各藩亲王必须每岁朝觐。那时候诸藩通常不是在京城,便是在去往京城的路途上,或者正准备着前往京城。太宗皇帝尚在时,也经常召见兄弟子侄叙一叙离别之情。

可谁能料到,自从朱高煦发动叛乱作死之后宣庙便一概不准亲王来朝呢?许是觉得藩王时刻准备着来朝说不得其中就有像朱高煦那样打算犯上作乱的奇葩宣庙索性决定从此以后就让各路藩王都老老实实地在封地里待着。蹲在封地里没有朝廷的旨意,藩王便一步都不许动弹。既然困守王府之中,便是心有不轨的意图也不可能大肆招兵买马,照着朱高煦那厮学,趁着入京的时候发动叛乱。

于是乎,自此之后,宗室便形如软禁于封地之中。没有朝廷的旨意,不仅不能与兄弟子侄走动连封地所在的城池都无法迈出一步。就藩再也不是甚么天高皇帝远的好事,而是意味着母子生离,兄弟姊妹不能再见此生坐困愁城。

英庙时,破例召见了一回叔父襄王。这也不过是因着襄王素有贤名,且在他与景泰帝兄弟二人的纠葛中,一直旗帜鲜明地支持他罢了。饶是如此,襄王也仅仅进京了两回,便已被视为异数,后来再也不曾朝见了。

先帝时期,一位藩王都不曾见过,当今皇帝陛下这几年亦是如此。别说其他藩王了,便是嫡亲叔父崇王再三奏请入京朝见,周太皇太后也一直思念他,朝臣都纷纷拦着不让陛下准许呢话说回来,眼下是怎么回事?为何从来都极力反对藩王入京朝觐的重臣们这一回竟是改了性子?

其实,初听闻皇帝陛下的意思时,内阁与六部重臣都是打从心底里不赞同的。宣庙之所以不许藩王朝见,自然是有道理的。藩王频繁入京,一则极有可能助长其不臣之心,二则若形成定制容易趁乱生事,三则给了他们交通京城官员的机会,四则进京出京的路途上必定劳民伤财。既然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他们又如何会答应呢?

可朱祐樘却道,他并不是打算恢复藩王宗室入京朝见的祖制,而是想将如今的朝见当成一种奖赏与荣耀,不知不觉间令所有宗室都心生向往。“既然连民间的少年神童都能得朕亲自召见褒奖,朕也会时不时赐给义民贞妇匾额,为何却不能以此勉励行事端正、与人为善的宗室呢?”

“陛下可赐予金银或适当给他们加俸禄。”内阁与诸臣回道,“赏罚分明,便已经足够匡正宗室的风气。陛下无须冒险,将宗室召回京城。”

朱祐樘摇了摇首:“诸位爱卿若是见到族中有勤奋好学的子弟,难道也仅仅只是派人给他们送金银而已?连见他们一面,亲口勉励他们几句,亦是如此吝啬么?对于这些子弟而言,究竟是金银重要些,还是诸位爱卿的赞赏更重要些?”

众臣一时间无言以对。朱祐樘微微一笑:“只冷冰冰地赐给金银,何来亲亲之情?看起来,甚至比给陌生人布施还更凉薄些。朕以为,皇家宗室的亲亲之情,绝非是宗室行不法事时毫无道理地偏袒他们,而是在他们行善的时候及时的给他们勉励与赞赏。既然入京朝见如此不容易,那便没有甚么比朕召见他们更令他们感触万分的奖励了。”

“爱卿们尽管放心便是,朕会派锦衣卫接他们入京,绝不会容许他们的仪驾沿途惊扰官府与百姓。入京之后,朕也会妥善地安排他们住下,等到赐宴结束,便命锦衣卫送他们衣锦还乡。如此褒赏,诸宗室才会明白朕希望他们做甚么。有足够的激励,便是那些心性一般的,亦会为之而努力。”

皇帝陛下终是说服了内阁及六部重臣,并根据锦衣卫的回报,亲自拟定了首次邀请朝见的宗室名单。他们无一不是心性仁善,于某一道颇有才华且在封地内素有贤名者。其中既有亲王、郡王,亦有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等中低层宗室。

这份名单经过锦衣卫的反复查验,确认没有一人是沽名钓誉或者佯装出来的伪君子,这才公布天下。列在旨意上的每一个人皆是又惊又喜,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他们何曾想过,不过是本本分分地生活,便能得到皇帝的褒奖,还能入京觐见呢?

不少每年都会递折子想入京朝见的藩王亦是仿佛见到了曙光,数年都未曾得见儿子的太妃们更是无比震动。譬如年事已高常年思念幼子的周太皇太后,譬如年年都不放弃奏请朝见的崇王朱见泽等等

不就是与人为善么?不就是做个正直善良且独具才华的君子么?为了见到儿子,赶紧寄信让他们好好努力还不成么?为了能够入京见母亲一面,甚至见一见兄弟子侄,从今天开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不成么?

对此感触最深的便是朱祐杬兄弟几个,他们都觉得,这是皇兄专门为他们构想出来的一条明路。因而,他们特地来到乾清宫觐见,眼眶红红地向着皇兄保证,就算不得不就藩,他们也会在封地里修身养性,好好地做善人,争取每一次皇兄奖励的名单上都有他们,争取每一回朝见赐宴时都能兄弟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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