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新来的三位都颇为低调然而他们的身份很快便引来了一群熊孩子的注意。虽说朱祐樘早已吩咐过弟弟们须得团结友爱宗亲不可失礼冒犯,但教养良好的熊孩子们依旧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们其实都知道,这三位与最近那几桩案子有关,所以并未冒失地去戳人家的伤疤问人家的身世与案情甚么的。尽管他们比谁都感慨,为何宗室里还能出那种禽兽不如的玩意儿那几只禽兽究竟还干过甚么恶事。可这种事毕竟不能向受害人打听他们便只能将疑问埋在心底打算过几日悄悄地去问自家皇兄。
不过即使是问“你家封地里有甚么好顽的”这种最普通的问题得来的亦是三人的尴尬与沉默。朱奇隐年纪最长,性情却是最为软弱,好不容易才憋出一两句话便无言了朱祐橺自幼担负起照顾妹妹的重任独立而又稳重,可饶是如此,他也答不出这样的问题朱祐乌更不必说了,性格内向,常年走神,时常是一问三不知。
得不到答案的熊孩子们都很是失望三三两两地散开了。年长些的朱祐棆与朱祐槟含笑打了圆场,与三人说了好些话宽慰他们。待到课业结束三人离开文华殿后,他们又唤来熊弟弟们仔细叮嘱了一番让他们别将此事放在心上,平日也不能太过闹腾惊扰了宗亲,不然皇兄可是会问责的。
“本以为他们来了,会带来不少新鲜玩意儿呢。”朱祐梈私下向张延龄抱怨,“好不容易来了几个京外的,却是一问三不知。真不知道他们在封地里平时都做些甚么,就算不能出城也罢,城里就没甚么有趣玩意儿么?”
张延龄想了想,认真地道:“他们被那几个畜生逼得都险些活不下去了,哪还有闲情逸致寻思甚么有趣玩意儿?将心比心,咱们要是遇上那些个禽兽不如的,恐怕满脑子都只想着报仇,也没空出去顽耍。”
朱祐梈一愣,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唉,你说得是,都怪我,竟然没想到这些。你说,要是他们都以为,我带着弟弟们问这种问题,其实是看不起他们我可怎么向皇兄交代啊!”他乃是堂堂亲王,当今皇帝陛下的弟弟,自然不会将得罪荆王以及两位尚未袭封的郡王长子放在心上。他唯独担心的是,这事儿会不会让皇兄觉得不悦,还以为是他带头欺负别人。
“放心罢,看他们三人的性子,也不像是那种会跟万岁爷告状的。咱们以后好好照拂他们一二,有甚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记得他们就够了。”张延龄拍着胸膛道,“荆王与宁化王长子年纪比咱们大多了,必定与咱们顽不到一处,交给岐王、益王照料便够了。倒是那都昌王长子,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时常记着他些便是了。”
朱祐梈听了,禁不住望了望他,往他胸膛上捶了一拳:“延哥儿,你好像有些变了。”
“是么?我哪儿变了?”张延龄很是惊讶。
朱祐梈眯了眯眼睛:“变了也不见得是坏事。”在他不曾注意到的时候,小伙伴竟然变得成熟了,变得可以依靠了,依旧没心没肺的他忽然觉得有些怅惘。延哥儿变了不见得是坏事,对他而言也不见得是好事。说不得,他也该跟着变一变了
张延龄则想起了数月之前因兄长中秀才而起的风波。或许,汝王殿下所说的“变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罢。亲眼目睹周家对于张家的恶意,体会到自己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格外希望自己能尽快长大,保护姐姐与兄长,保护寿宁伯府。
另一头,经过仔细观察之后,朱祐橺也在教育从弟:“别只顾着进学听课,也该好好结交些朋友才是。岐王、益王与衡王年长些,你应付不来,便学着与雍王以下的几位亲王走得近些。我观他们的性情虽各有不同,却并非不辨是非之辈,与他们亲近之后,许是便能照拂你一二。”
朱祐乌愣了愣,闷声道:“我不需要他们照拂,不是有哥在么?”
“我比你年长几岁,指不定甚么时候就会回封地去了。而你,说不得须得在京中多留些年头,才能袭封都昌王”朱祐橺话音未落,就见从弟眼眶微微发红,颇有些阴郁的脸上更是乌云密布,不由得长叹一声,“这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你别着急。”
朱祐乌沉默片刻,瓮声瓮气地道:“哥,我性情如此,无法与你一样,即便是勉强自己,也能做到面玲珑。就算须得结交亲王,我也不可能每个都走得近些。不如你给我指条明路,我究竟该与谁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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