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亦接到了帖子赶紧拿给自家爹娘瞧:“五叔也给我发帖子啦要是我不能去他该多伤心呀。”他伸了伸肥爪子,努力地让爹娘瞧见请帖上头那些字,眨巴着眼睛继续道:“去年四叔邀我,我去了五叔邀我我怎么能不去呢?五叔会误会我不喜欢他哒!”
斜倚在榻上的张清皎禁不住扑哧一笑,戳了戳他的额头:“你竟然也懂得不能厚此薄彼的道理了?”孩子年纪长了一岁无师自通便懂了不少道理时不时就会令她觉得颇为惊喜。算来他已经四岁半过年后虚岁就已经六岁也到了该正经启蒙的时候了。
朱厚照仔细想了想“厚此薄彼”的意思用力地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对他们必须公平的意思。这样他们才会知道,我对他们是一样喜欢哒。娘也觉得我说得很对吧?那我能不能去五叔府上顽?我保证到时候乖乖地跟着大舅舅听他的话,一定不乱跑。”
“若是你能遵守诺言,便去罢。”张清皎道,轻轻地抚着他的脸,“可别闹腾得太厉害,教叔父们与舅舅为难。”
“娘放心吧!”朱厚照点着头双眼亮晶晶的,毫不掩饰满脸的欢喜之色。他嘿嘿笑着转身去拿笔,说是想亲笔给五叔回帖。朱祐樘望着儿子蹬蹬蹬地奔开笑叹道:“今年上元咱们一家人不能出行,借着祐楎的邀请让他出宫去走走也好。”
“我都说了,你带着他们兄妹二人去看灯便是了,我在宫里守着二哥儿,等你们回来。”张清皎摇首道,“并非每回出宫都须得一家齐全,你们高高兴兴地出一趟门,我心里也只会替你们欢喜。”
“我知道,可我放心不下。”朱祐樘目含怜惜地望着她,“你尚未养好身体,我心里一直顾念着你,哪有甚么心思出宫游玩。便是身在宫外,也难免挂念着你和二哥儿,倒不如索性守在你们身边得好。”
“我如今不是已经痊愈了么?”张清皎很是无奈。她在产室里休养了整整两个月,险些被闷坏了。好不容易征得陆尚医与茹尚医同意,方得以搬回寝殿居住,平日里亦能多下地走动走动。如此一来,身体恢复得倒是更快了些。眼下她虽仍有些体虚之状,但也绝非柔弱的病人。可偏偏朱祐樘却仍是将她看成病人,简直捧在手心里都怕摔碎了,寸步都不舍得离开。
“若不能恢复往常的模样,便不算是痊愈。”朱祐樘纠正道,“瞧,以前你能陪着大哥儿大姐儿出去看雪,如今成么?窗户缝里钻出一缕寒风来,你比谁都敏感,不由自主便会瑟瑟发抖。便是这样躺着,也得披上裘衣才不觉得浑身发凉。”
知道他对此事怀着执念,对自己如今不太争气的身子骨也颇为无奈,张清皎便不再提起这些,转而道:“万岁爷,一年前内阁是不是曾经提出让大哥儿出阁?我记得当时你特地推迟了一年。如此说来,年后大哥儿便该开蒙了罢?”时光荏苒,他们的孩子都已经到该进学的年纪了。
提起此事,朱祐樘眉头皱了皱:“不错,我原也打算让他这时候开蒙。”
“出阁固然好,但骑射也不能落下。这两天他还骑着那匹果下马崽四处奔呢,一点也不怕寒风凌冽,冻得脸蛋儿通红还乐此不疲。这般好动的天性,可不能太过拘束他了。”张清皎接道,“而且,他年纪唯有好好打磨身子骨,身体才会越发康健。希望先生们安排课业的时候,也别耽误他四处活动。”
“我会提议增加骑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一样都不能少。”朱祐樘道,顿了顿,方又道,“不过,卿卿,一旦出阁,便意味着大哥儿已经不是在我们膝下承欢的幼童。所以”
他迟疑片刻,依旧有些犹豫是不是该明言。张清皎瞥着他,知道他为何而觉得为难,喟叹道:“我明白你想说甚么。他出阁,是以东宫太子的身份开蒙,自然不能继续住在坤宁宫里,而是须得搬到清宁宫独自居住。纵然心中颇多不舍,也很担心他是否能适应,但你我都知道,孩子离开父母而独立,是他们必经的历程。”
朱祐樘闭了闭眼,道:“那我便命人修缮清宁宫。大约两三个月后,大哥儿就该迁宫了。”
帝后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发现了浓重的不舍之意。可孩子已经渐渐长大了,迁宫独立亦是不得不为之。便是他们再如何难受,都须得学会放开手,让孩子开始适应独立生活。朱厚照不仅是他们的长子,更是东宫太子、国之储君,不能像对待寻常的孩子那般一直将他带在身边教养。
正兴致勃勃地在回帖上涂涂画画的朱厚照丝毫不知,年后自己的生活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此时此刻他正沉浸在出宫的喜悦里,悄悄地翻出自己画的舆图补了几笔他记得可清楚了,娘说过,只要他画的舆图能让每个人都看懂,就能随意出宫画京城的舆图了!所以,出一次宫算甚么?能自在地出宫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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