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匆匆回到皇宫在西华门前正好遇上闻讯而至的张鹤龄。他是骑马赶过来的眉毛与头发上都结着一层薄霜浑身散发着冰寒之气,目光更如冰刃般淬着冷意。张延龄与他目光相接,便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他倏然有种预感,眼下去坤宁宫请罪或许不算甚么等到回寿宁侯府之后才将是狂风暴雪。
张鹤龄亦不曾想过,这熊弟弟竟然如此靠不住。他不过是去女医馆将谈娘子请过来给女儿看诊又等候了片刻询问了几句女儿的病情。没成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再回去寻朱厚照的时候三人竟是齐齐不见踪影。
太子殿下忽然失踪,消息自然不能传开,否则极容易传出流言蜚语反倒酿成大祸。张鹤龄心急如焚地四处打听,确定朱祐梈、张延龄忽然出了府,却没有人见着太子殿下后,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
太子殿下年纪幼若是藏在他们俩的披风里,谁能瞧见?!如此费尽心思将太子殿下带出去他们究竟想做甚么?!如果张延龄那时候就在他眼前,恐怕他定会捋起袖子揍得他满地找牙。
贵宾的异动自然瞒不过主家,朱祐楎得知太子侄儿不见了之后也急得火烧火燎。诸位亲王与长公主都担心大侄儿的安危,慌慌张张地将府邸内找了个遍后,不得不相信确实是老朱祐梈这个蠢货伙同张延龄,将大侄儿给带出去了。
这时候,良心发现的张延龄遣了身边小厮回来禀报,说是他们这便带太子殿下回宫。众人无不松了口气,张鹤龄便劝朱祐楎继续宴饮,毕竟宾客都来了,又是宗室又是外戚,总不能临时让他们归家去。仁和长公主、仙游长公主等本想回宫瞧瞧,也被他劝了下来。然而,他自己却是不顾寒冷的天候,就这么扬鞭骑马赶了过来。
“殿下,下来换暖轿罢。”张鹤龄来到马车前,低声道。
待在马车上迟迟不愿下来的朱厚照颇有些心虚。面对叔和小舅舅的时候,他总会为自己找许多理由,想尽法子让他们纵容自己一起顽耍。可见到大舅舅,他便甚么招数都使不出来了。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想多少招数,大舅舅都不会无n地纵容他。
朱厚照挪了挪肥屁股,好不容易挪到马车前,掀起帘子一角,望着外头满身寒霜的大舅舅。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说呢,张鹤龄便将他抱了下来,放进了旁边的暖轿里。小太监们小心翼翼地抬起暖轿,张鹤龄三人随在轿旁,遂往坤宁宫而去。
坤宁宫内,张清皎斜倚在榻边,和女儿一起逗弄着刚睡醒的小儿子朱厚炜。小家伙已经三个多月了,浑身上下白白胖胖,小胳膊小腿儿都仿佛藕节似的。他还不会说话,也不太喜欢笑,与兄姐相比,性格更沉静些。便是逗了他好一会儿,他也只哼唧一两声,丝毫不肯配合娘和姐姐。
朱祐樘也坐在榻上,含笑望着爱妻与儿女。他手中仍拿着孩子们的故事小书,时不时便翻看两页。若是女儿有兴趣了,他便给她讲讲,若是她失去了兴趣,他便静静地注视着她们。这便是他想要的幸福生活,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万岁爷,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云安忽然前来禀报,“是汝王殿下和寿宁侯府两位公子将太子殿下送回来的。”
“眼下天色还早呢,衡王府上的宴饮便已经结束了?”张清皎有些疑惑,笑着对朱祐樘道,“这可不像是咱们大哥儿的脾气。好不容易出一趟宫,不顽到天黑,他哪里愿意回来?该不会是闹出了甚么事罢?”
朱祐樘点点头:“让他们都进来,问清楚便知道了。”为人父母,自然知道自家熊孩子究竟是甚么样的性格。就算是祐楎府上的宴席早早地结束了,大哥儿也绝不会乖乖地就这么回宫,怎么也得想方设法再四处瞧瞧才是。便是无法去街市上顽耍,再去一趟寿宁侯府的机会他定是不会放过的。
这时候,张鹤龄牵着朱厚照进来了,后头跟着朱祐梈和张延龄。朱厚照见到爹娘,正要说话呢,旁边的大舅舅便跪了下来,行稽首大礼:“罪臣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
朱厚照愣住了,就见后头的小舅舅和叔也跪了下来,同样行稽首大礼,口称罪臣叩见。他知道,稽首大礼是最为慎重的礼节,夙日里便是臣子跪拜爹爹也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更不必说叔与两位舅舅了,都是自家亲眷,连次次跪拜都是用不着的。可偏偏,今天他们却都口称有罪,还行了这样的大礼
见状,朱祐樘和张清皎都不由得皱起眉来。看来,今日闹出的事比他们想象中更严重些。于是,朱祐樘便缓声道:“罪臣二字,可是不能胡乱用的。你们三人先起来再说话。”
“陛下,娘娘,臣有罪。臣辜负了陛下与娘娘的托付,险些置太子殿下于危险之中,实在无颜再见陛下和娘娘。”张鹤龄垂着首,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张延龄趴在地上,羞愧得满脸通红,朱祐梈虽是直起身来,却也耷拉着脑袋。
朱祐樘的目光便落在了朱厚照身上:“大哥儿,你来说说,今日究竟闹出了甚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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