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李头蹲在自家茅草屋外望着不远处的田间地头黧黑的脸上满是愁苦之色每一条深刻的皱纹里似乎都溢出了辛劳与疲惫。他是一名佃户,从村东头的富户那里佃了十来亩地,辛辛苦苦地种了大半辈子。虽说每天都围着田地打转,想尽办法让地里头多长出点粮食但这些年来天灾三五不时就来一回,就算再怎么费尽心力也很难攒得多少家产。
好不容易将家里三个儿女都拉扯大了眼看着该给他们说亲事却因为全家只有一座茅草屋几乎啥都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熬年纪。老大都已经二十来岁最小的女儿也十四五岁了,却都没有着落,他和老婆子每夜每夜都替他们发愁头发都快愁白了。
这还不算是最难熬的事。这两天主家心善的大老爷刚过世,他家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儿子就说要涨租子。他算了算收成,新租子交上去后,剩下的只堪堪够填饱肚皮。要是遇上灾年,简直就是不给他们家留活路!
老李头抹了一把脸,觉得还是得去主家再求一求说不定使使劲儿就能让对方答应暂时不涨租子。至于儿女的婚事,只能扯点粗布,去与村里差不多的人家说说看。大家都为婚事发愁那就干脆换亲。闺女换闺女,眼下过的啥日子,以后就过啥日子。啥日子不是过呢?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
他正要出门,去洗衣服的李婆子带着闺女回来了,赶紧喊住了他:“你还记得你四叔公家的兄弟不?俺刚刚在溪头听人说,他在那啥……啥皇庄里干活,日子过得不比咱主家差!你去瞅瞅,看能不能找他们借点银钱,给大儿二儿和翠翠都办了亲事!”
老李头闷声闷气回道:“都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了,哪有脸上门去借钱。”
“你要能借得回来,娃们的亲事就有着落了!连扯布头买红纸的钱都没有,你让他们怎么定亲!真要是换给别人家,过的还不是咱们这样的苦日子!!你就忍心看着他们以后饿死?!”李婆子红着眼睛道。
老李头蹲在地上想了半天,唉声叹气了好半晌,第二天还是稍微收拾收拾出发了。他们这个村子离皇庄并不远,也就二十多里地。当年那庄子还不是皇庄的时候,过的日子也和他们现在没啥区别。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成了皇庄,听着那名头,谁都不敢再往里头去,也没有有人再走亲戚。
老李头来到皇庄的地界,就瞅见外头种了一圈树,只有一条压平的沙石路供人通过。砂石路尽头有间瓦房,里头住着一户人家。见他是陌生人,那户人家问他是来做啥的,他老老实实地答了,他们就让自家大丫头去找他那多年不见的大兄弟。
老李头蹲在屋外等着,茫然地看着远处青翠一片的田地。话说,那是种的啥?怎么长得那么高?眼下不该种冬麦了么?啧啧,皇庄里种的东西都跟外头不一样啊。
等到他那大兄弟来了,老李头打量着对方红光满面的模样、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齐整衣裳,不由得心里羡慕。跟着对方在皇庄里走了一遭,在他家的瓦房院子里转了转之后,他更是羡慕了,忍不住咂嘴:“兄弟,你这过的日子才叫日子。唉,不像俺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那你还留在外头干啥?”对方眼睛一瞪,挺了挺胸膛,“这两天俺听管事的说,宫里的娘娘让人把周围的山地都买了下来,正要召人开垦些山地哩!俺们庄里不少小年轻都去城里铺子里干活了,正好缺人。你们干脆过来干活,要是干得好,一两年保管就能挣出一间屋子!只要一家子不是懒人,保管活得比以前像样多了!”
老李头心里火热,又有些舍不得自家的茅草屋。直到对方把他带到管事的面前,听管事的亲口说要召佃户,干得好的佃户还能得赏钱,他才狠了狠心答应过来。没了屋子,就暂时租大兄弟家的屋子落脚!看这皇庄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住着大瓦房,辛苦几年他家说不定也能挣间瓦房呢?这要是在外头,瓦房就别想着挣了,茅草房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啊!
就在老李头招呼着全家搬进皇庄的时候,听说原先那个主家的败家子出去赌钱赌输了要赶紧卖地。结果,皇庄的管事接到消息立马就过来,收了这家上百亩地。这下老李头不用搬了,还是住在家里,佃的皇庄的地,真正成了皇庄的佃户。
皇庄的佃户可不兴收租,而是算工钱和口粮。种地种得好另有赏钱,怎么都比指望着一辈子从地里刨食强些。老李头盘算着来年开春在地头上种一排果树,把皇庄的地和村里的地分隔开,然后笑出了一脸褶子。
皇庄周边,成百上千家穷苦佃户也和老李头一样,成了皇庄的新佃户。看着皇庄老佃户们红红火火的日子,他们顿时觉得有了奔头,热火朝朝天地开始开垦山地。指不定垦得卖力些,年前能得些赏钱,过个宽裕些的大年呢!
若是这年头消息传得快些,说不得便会有人发现,皇庄最近无声无息地多了不少地。首先增加得最多的是价钱低的山地,有主的便按市价买下来,无主的直接在官府鱼鳞册上一勾,就成了皇庄的山地。绝大部分山地都须得按皇后娘娘的意思维持原状,可即使只是开垦一成,那也是上千顷新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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