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臻见她不愿意透露身份,便暂时按下心中这个疑问,问了另一个问题,“第二,你说夏嬷嬷一直随在我身边?可是夏嬷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端王府了。”就在他娘死后不久。 “是啊,我记得你娘死后,夏嬷嬷跟你分开了好多年。”宋唐怨想到这,声音小了下来,“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茉莉,是因为你娘是不是?” 夏嬷嬷说过,公子小时候其实很喜欢茉莉花的,因为公子的娘亲很喜欢茉莉花的味道,可是自从他娘亲死后,他就不再喜欢茉莉了。 果然,宋臻听到这话,脸色一暗,神色都跟着有些不对了起来,半晌才道:“你以后,别佩戴茉莉味的香包了,我不喜欢。” “可是夏嬷嬷说,其实你是很喜欢的,只是你一看到茉莉就会想起……” 宋臻打断她的话,“那夏嬷嬷一定没告诉你,我是怎么因为茉莉……”宋臻说到这忽地一顿,眸色隐着晦暗,“罢了,总之,你以后别佩戴了,我真的,很不喜欢。” 见宋臻这模样,宋唐怨不由得心生懊悔,难道她一直弄巧成拙了?意识到这,她赶紧将腰间的香包取了下来,二话不说丢到窗外去,“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戴了。可是……”宋唐怨轻声道,“茉莉是很常见的花朵,生活中处处都有,根本就躲不开,如果每次看到它都会想起不快乐的事,那不是很痛苦吗?为什么不尝试面对它呢?就把它当成一种普通的、美丽的花儿去看待,这样可以吗?” 宋臻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窗外,惊蝉立在河畔,拿着香包微微皱眉,他不过抄了个近路回寝舍,谁知楼上突然抛下这么个东西,他随手就给接住了。他认出是唐拳拳的香包,抬头看了看二楼雅间窗口二人,似乎在谈什么事情,二人皆是眉头深锁。 惊蝉迟疑了一瞬,将香包丢入河边一棵老柳的树洞中,大步走了。 下午一课,惊蝉又是掐着上课钟声入了课堂,一落坐,便转过头来对宋唐怨道:“中午,你的香包砸到我了。” 宋唐怨还在诧异惊蝉突然和她说话,然后紧接着就被他所说的内容吓到了,连忙有些结巴道:“对对对、对不起!” “没事,”惊蝉淡漠道,“我给你放一个柳树洞里了,要的话回去取。” “哦哦哦,好好好,谢谢、谢谢啊!”宋唐怨忙诚惶诚恐道。 惊蝉没什么表情,打开了书本。 宋唐怨有些不放心,又小小声道:“砸到你了,不好意思啊,对不起了。” 惊蝉头也没抬,“嗯”了一声。 见他模样平静,宋唐怨倒也没那么紧张了,心中想道:那个窗口明明在茶舍背面,下面就只有一条流得很慢的河,河畔有些湿软,走那儿很容易脏了鞋,平时都没人会走的,惊蝉跑那儿做什么,还正好被她香包砸到,此事也不知是惊蝉倒霉还是她倒霉。 今日她和宋臻其实还没谈完,二人谈到宋臻娘亲那儿就陷入了沉默当中,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打破沉默,燕之初便来了,她和公子的谈话也就不了了之。 下午两堂课,宋唐怨都有些心不在焉,下课的时候,她又来到东边楼梯口等宋臻,宋臻见了她,又约她一同用晚膳。 二人刚想刚想下楼,燕之初便快步跟了上来,搭住宋臻肩膀笑道:“有趣,中午约了唐师弟,吃完午膳喝午茶,晚上又约,这是要用完晚膳再用晚茶的情形不成?” 宋臻道:“你跟煦青和木牙他们去吃,我同唐师弟有话要聊。” 宋臻话刚落音,张煦青和易木牙二人便紧跟了上来。 易木牙看着如今走得和唐拳拳颇近的宋臻笑道:“有趣,有趣。” 张煦青更是调侃道:“宋兄这是要将流言落实不成?”他口中的流言,自然是指的二人的断袖传言了。 宋臻无奈抚额,看了燕之初一眼,燕之初笑笑,这才一左一右拥着调侃的二人走了。 宋唐怨有些尴尬,小声对宋臻道:“不好意思,宋师兄,我给你添麻烦了。”她男子的身份,应该给宋师兄带来很大的困扰吧。 宋臻摇摇头,“没事,我们去用膳吧。” 唐拳拳抗旨不尊,大将军府找替身替他入紫荆书院,此事若是揭发,只怕会给将军府带来不小的麻烦。她的身份,他定是要替她隐瞒的。 仔细想想,紫荆书院中也一定有人知晓她的女子身份,毕竟每次上山,他们所有学生都要经过护卫检查,检查那般严格,他有九成可能肯定,山长或者副山长二人中定有一人知晓此事并帮之隐瞒,“唐拳拳”才能蒙混过关。 二人很便快到了膳堂用晚膳,平安一将膳盘放下,宋唐怨荷包中睡觉的小白就立刻钻了出来,立在花生焖猪脚这道菜前双眼发光。 宋唐怨轻点了一下它额头,“好你个小白,睡了一日了,现在闻到吃的就醒了。”下午两堂课,小白睡得一动不动的,她真怕小白死了,中间还戳醒了它好几回。 小白冲她叽叽叫了几声,声音有些急躁,宋唐怨这才夹了一颗满是油光的花生给它,小白立马抓过花生使劲舔了舔上面的酱汁,舔了几下后囫囵吞枣吃了下去,看模样像是饿坏了。 宋唐怨忙又夹了一颗给它,喂得津津有味的。 宋臻见状,心道:想来昨夜是让他折腾坏了,便关切问道:“小白平日喜欢吃什么?” “它啊,花生黄豆是主食,平日我吃的那些东西吧,它都会跟着吃一些,咸的甜的酸的都爱,还喜欢吃猪蹄筋呢!”宋唐怨说着,咬了块猪蹄筋喂给它,小白一把接过吃得不亦乐乎,吃完后还舔了舔自己满是油光的爪子。 待几人用完晚膳后,小白也早就吃饱了,今日它吃得比平日多许多,想是几顿攒在一块吃了,这会儿吃撑了,挺着个圆滚滚的雪白肚皮躺在食桌上,两只小短脚因着包扎着绑带的原因伸得直直的,身子一动不动,只一双长手偶尔挠一下小脑袋。 “小白走啦走啦!”宋唐怨轻轻抓起它,把它放到自己头上的幞巾上。宋师兄还约她一起散步消食呢,她好开心啊! 宋臻高出宋唐怨一个脑袋,看到小白双脚张开坐在宋唐怨幞巾上,双手撑在身后,看着他的眼神很是陌生,还带着一丝警惕。 宋臻很快收回了眼,思虑片刻,对宋唐怨道:“宋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唐师弟能否行个方便?” 宋唐怨忙道:“宋师兄你说就是。” “就是……今日夫子布置了个功课,要我们画一幅山水画,要求画像静中有动,动中有静,我便想将小白画入画中,以瀑布为背景。只是宋某没怎么接触过笔猴,不了解它们的习性和动态,不知唐师弟方可方便将小白借我观察一两日?” “这个……”宋唐怨一听不免有些为难,如实道,“小白它很粘我呢,平日如果我不在,平安都不一定带得住它。而且一到晚上,它会怕黑,几乎都是跟我寸步不离的。一两日我怕它要闹情绪,白天借一两个时辰兴许还行。” “这样啊,倒是宋某唐突了。” “没事的,宋师兄,要不这样,我们去画室画吧,我带着小白,它就会乖很多的!你要它摆什么姿势,我都能教它!” “……”宋臻哪有什么心情画画。 宋臻忽地看向了身后的落日,夕阳又将西沉,他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他盯着渐渐沉下的红日,忽地眼前一黑,接着便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天空了。 “宋师兄!” “少爷!” 耳边传来宋唐怨和郁风的叫声,宋臻生无可恋地从宋唐怨头顶坐了起来,抓稳了身下的幞巾。 女扮男装的“唐拳拳”又在背着他狂奔去医馆了——宋臻这般想道。 宋臻心中越发笃定,一定不能让“唐拳拳”女子的身份暴露,不然以后会传出去,他被一个女子背过……整整三回!他觉得这个比断袖的传言更让他无法接受。此时此刻,他宁愿这个“唐拳拳”是男的,爱慕他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好在半路上,他终于让人接了过去,只是到了医馆,宋唐怨仍像昨日一样被赶了出来,宋唐怨只能又去了医舍——提前沐浴了。 宋臻转身就想跑,奈何两条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腿一跑就摔了,立马被宋唐怨抓了起来。 “小白,你又怎么啦?”宋唐怨心疼道,“你腿伤了别乱跑啦,不然以后就是小瘸子了。今天没得洗澡咯!”宋唐怨这句话顿时让宋臻喜出望外,可是下一句又让他如坠地狱,“只能擦一下身子了!” 宋唐怨帮小白擦洗着身子,上身宋臻就忍了,但是!两条腿中间的,他…… “小白你今天好像没拉粑粑是吧?”宋唐怨边擦边道。 宋臻别过脸去,视死如归,任她上下其手。 他觉得自己又有了个艰巨的任务——比保住“唐拳拳”女子身份更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当过“唐拳拳”的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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