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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弑父杀亲!哪个要弑父杀亲?”  风雨交加的傍晚,一道陌生的低沉嗓音煞是突兀,把正说的热火朝天的两人吓得面如死灰。  大郓朝重孝道,历代皇帝都以孝治天下。景厉元年当今天子即位之初,便效仿明□□,颁布了“行孝圣谕”:“孝顺父母,恭敬长上,和睦乡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无作非为”,用以规范天下臣民的孝行。  子杀父属于极重之罪,依大郓律法当凌迟处死,且遇赦不赦。他们刚刚谈及的言论若是被散布出去,只怕必将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纪午闭目片刻,再睁眼是藏不住的狠绝。缓缓转头,见得来人的面貌。  “怎么是你?”  娄见一后一步转头,诧异道:“继生兄弟?原来是你啊!”  纪继生捂鼻子道:“不然你们希望是谁,你们刚刚说啥呢?谁要弑父杀亲啊?”  “没有谁要弑父杀亲,我和见一兄在探讨历史,恰恰谈论到玄武门之变。”  纪午三两句话打发了纪继生的好奇,反问道:“继生,你刚刚的声音怎么跟平时说话的声音一点也不像啊?”  娄见一也点头附和,不解的说:“对啊,声音低得吓人,我和仲谦兄还在猜会是哪个呢?”  “不一样吗?可能是昨夜受了凉吧,嗓子跟刀割那么疼,哎!”,纪继生捏了两下脖子,然后道:“我淋着雨过来是有正经事儿跟你说,明天就到十子楼的才子之战了,咱们瓦迈三杰对战楠元四大才子,我和小田兄弟准备去开开眼界,你们俩要去吗?”  娄见一对明日的才子之战很有兴趣,当下表示一定要去,风雨无阻。纪午只点头没说话,眼睛不时地飘向门口的纪继生,频频分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差点一脚踩进茅坑里。  又到两年一比的才子之战了,始阳府最豪华的十子楼的大厅和包厢早已经坐满了人,连楼外都是人山人海。  才子之战是有十子楼发起的,每两年举行一次,以府对府。由头一届的胜利方指定下场出战的两个府,每次的胜利方不仅能赢得十子楼提供的百两奖金,十子楼还将负担他们的一应赶考费用。  既能扬名又能赚得一笔巨款,自诩文才出众的书生们都很乐意参战。  纪午他们宿舍四人赶到十子楼的时候,已经连门口都堵严实了,他们挤了半晌也没挤进楼,最后还是财大气粗的纪继生用金钱开出一条道。  比试还未开始,十子楼的管事率先登上擂台,扬声道:  “老规矩,本次留有黄金座位两席,先对上联子者得。第一联的上联为:点灯登阁各攻书”  上联一出,楼里的书生们安静了,纷纷在想下联。  “移椅倚桐同赏月”  第一个黄金位由田里田获得,他只用了闭目睁眼的时间就对出了下联,并且对的极为工整。  纪午佩服得对田里田拱手道:“厉害!田小弟,为兄当真是佩服得紧!”  田里田不以为意的挥手道:“仲谦兄莫打趣我了,主要是这联子出的简单了些,再难一点我就对不上来了。”  简单了些?纪午被田里田的话打击到了,他绞尽脑汁都没对上的联子,在别人眼中原来是在简单不过吗?  管事的又出了一联,这一联被始阳书院的大才子许珜对上了,也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对得极其工整,而纪午依然豪无头绪。  “我今天就不该来这里自取其辱的!我还是回去接着看诗词攻略吧。”,纪午一再感叹始阳府里藏龙卧虎,自己的半吊子水瓶在这里连响都不带响的。  娄见一是知道纪午的诗和对子有多烂的,也不安慰他,只道:“仲谦兄何必垂死挣扎,就你那作诗的水准,只怕你就是看一辈子诗词攻略也好不了的,放弃吧!”  纪继生道:“仲谦兄你虽于诗文上不出彩,但你的算□□算厉害,是我见过的人里面算学第一人,放眼始阳府,无人能与你匹敌!”  算学确实算得上是纪午的一技之长,只是算学在考试里占的比重少,这种才学竞技一般也不会涉及到算学。但能被一个县案首肯定自己的算学才能,纪午还是很骄傲的。  “哼!哪里来的井底之蛙,竟然敢这般大放厥词!算学无人匹敌?呸,这脸大的都快盖住始河了!”  “就是,要轮算学,始阳府钟师兄认第二,谁敢自认第一!真是马不知脸长,牛不知脚弯。”  站纪午身后的两个奶白书生跟长了一对千里耳似的,把纪继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地挖苦纪午,眼睛死死地瞪着纪午,恨不得把纪午生剥活剐了。  纪午一听两人说的钟师兄,就知道后面二人也是始阳书院的学生,并且是已经取得秀才功名的学生,而那个钟师兄,应该就是与大才子许珜齐名的钟骁栎。钟骁栎是始阳书院侯山长的入门弟子,又有小三元的名头,是书院公认的楷模,纪午对其大名早已如雷贯耳。  不愿多生事端,纪午向黑了脸的纪继生摇头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比赛吧。”  纪继生抱怨道:“耳朵那么灵,是耗子变的不成!”  那两人又要发作,不过被震耳的铜锣声阻止了动作。三声锣停,比试开始。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望着擂台,只有纪午浑身紧绷,眼神飘忽,目无焦距。连上半场比赛时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娄见一粗鲁的啪纪午肩膀,道:“魂丢了?这么精彩的比试你居然还能跑神,你乃高人也!在下佩服佩服!”  才子之战分两场,上午、下午各一场。为了能占的好位置,纪继生提议就在十子楼里吃顿午饭,他请客。  菜点了一堆,不过十子楼今日客满,纪继生头一回请客,点的全是精致的火候菜,上菜上得特别慢。  “小二,换壶热茶。”  “客官,你桌上的茶是不久前才沏好的,应该是温热适中,再换就得烫口了。”  “没事儿,最好换一壶滚水过来。”  忙得满头大汗的店小二莫名其妙的看着纪午,暗道:这年头怪人怪癖真多,六月天都开始喝凉茶了,这人偏偏要喝烫死人不偿命的滚水,莫不是有病?  这么想的人不只店小二一个,与纪午同桌而坐的其他三人和隔壁桌都那么想。  娄见一说话很不客气,调侃道:“你今日是患哪门子魔怔了,怎么神经兮兮的?”  田里田最怕热,一听纪午要的滚水,眉头都打结了。  “就是,天气都够热了,在配一壶热水,我还有活路吗?”  纪午从小二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铜壶,壶嘴还不住往外冒着热气。道:  “你们晓得个屁!继生兄弟昨天受了凉,伤了嗓子,最忌凉茶之类。就要喝这种烫乎乎的滚水发发汗,才能好得快。来,继生,我给你满上。”  原来纪午还有这份细微心思啊!  纪继生好生感动,双手托着杯,道:“到底是家门,纪大哥,你真是比我亲大哥还……啊!”  不经意见,纪午手里提着的铜壶掉落,滚烫的水在半空泼洒出一片水帘,纪继生的手被烫个正着。眼看着铜壶就要砸在他的手上,亏得纪继生一个侧身旋转,这才避开更大的伤害。  “太恐怖了,手上都起水泡了!”  “小二,快拿点酱油过来!”  田里田和娄见一迅速上前关心起纪继生的伤,只有罪魁祸首纪午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纪继生的脚。  以为纪午在暗自自责,纪继生安慰纪午道:“纪大哥,我没事儿,你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你可千万别自责。”  纪午抬头道歉:“都是我粗心了,还好你身手灵活,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抱歉了。”  纪午话才说完,隔壁桌熟悉的嘲讽声又响起。  “呵,看着长得人高马大的,原来是中看不中用,连个茶壶的拎不动,就这,还敢妄称算学第一人,真真是没脸没皮!”  听这欠欠的语气纪午就知道是刚刚站他后面的人,这是还记着之前的事儿呢!随着声音看过去,好家伙,一张小小的四人座八仙桌结结实实围满了十个人!不过这人是够多了,可桌上的菜拢共三碟子,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填不饱肚子。  纪午无意加深嫌隙,便便拱手道:“教各位师兄看笑话,在下日后一定加强锻炼,争取下回能拎得动茶壶吧。”  对面的人听纪午唤他们师兄,一头雾水,问道:“你们是哪位训导门下的?”  “程训导”  “原来是预备生啊!能怪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不过这声师兄先别急着叫,等你们过了院试,正式就读始阳书院再叫也不迟。”  始阳书院的得意之处不仅仅来自于任教的先生和山长,还有绝大一部分源自于始阳书院的学生,除了各府各县推荐的预备生,其余几乎都是秀才,少数不是秀才的人也是有秀才之才却被各种原因耽搁为来得及下场的拔尖童生。  娄见一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呛死一桌人。  “希望过了今年,还能在书院里看见诸位,别等我们过了县试,你们自己却迭出了榜单,倒时候天南海北的,我等兄弟几个上哪去找你们喊一声师兄呢!”  “啪”的一声,不知是谁摔了盘子,两桌子人的火气一瞬间都点燃了,动手不分先后,纪午一行四人对对方十人,虽败犹荣,十四人都破了相,无一幸免。被赶出十子楼的十四人看着彼此的惨样,竟然都笑了起来。  不打不相识,大伙儿互相认识后就各自回了宿舍。  纪午勾着纪继生的肩道:“六艺里边儿,你选的哪样?”  “我选的是乐,各种丝弦管乐里我最爱古琴。”  纪午意有所指地说道:“我看你身手反应好生敏捷,适合习武,干脆和我一道学骑射吧,咱两还能做个伴。”  纪继生吓得连忙摆手推脱道:“你别害我!骑射?不适合我这种一点武功基础都没有的人。再说我可是富家少爷,身子金贵得很,经不起磕磕碰碰的。”  是吗?一点武功基础都没有?他为什么要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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