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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明殿内水汽氤氲,四个仙娥侯在殿外,随时听候玄姬差遣。她的整个身子浸在花梨木浴桶里,不知为何,太液池里的仙气让她十分不适。    止溶听闻她落水,便急急从日轮天赶了回来,她步至玉明殿,四个仙娥便行礼:“天妃娘娘。”    她没有停留,直直走进了殿内。撩开玉帘,玄姬背对着她,微湿的头发散落在肩,道:“你来了?”    玄姬虽有些不适,面色倒也说不上苍白。她向来身子不好,多病多灾的,让止溶心忧。    “你落水了,我怎能不来?”止溶又多帮她浇了些沸水在浴桶里,她撩开玄姬的耳发,发现她后颈的禁咒印记散着渗人的、幽绿色的光。    “这几日不知为何,这禁咒疼得厉害。”玄姬摸了摸自己的的咒印,她光滑的指面上沾了少许水粒。    “是不习惯九重天内的仙气?不过你修为高,许不是因为这个。”止溶的几个小辈子里,玄姬算是别具慧根的,也颇得魔君喜欢,可那禁咒……    最近止溶初尝嫁人的滋味,便想着把玄姬也早早嫁出去,道:“说来,你有没有属意的式君?”    玄姬的父君来这一套,却不知自己的姑姑也来这一套了:“怎么,你想帮我相亲?”    止溶巧笑倩兮:“我记得你不是跟冥君挺熟的吗?对他意下如何?”    “你说祁明渊?”那少年冥君,确实跟玄姬很熟。祁明渊自小便见过各有千秋的绝色,对皮相倒真是看淡了,当然,这并不是说玄姬生得不美。玄姬美则美矣,从来不在意感情之事,身上带有几分寂寥的气质,这样却使得祁明渊格外瞩目她。    “他是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他。”玄姬无意撩起水面的风信子,看着花的瓣叶出神。    止溶倒是对此颇有兴致,规劝她:“冥君是暴戾了些,可对你却是温良恭让,试问他对四海八荒哪个女子这样过?”    “唉,姑姑。”她将脸别过去,可止溶却依依不饶:“再者,你若成了冥后,那是何等威风八面。”其实,止溶并不是看重君后的权位,而是想玄姬在为数不多的时光里,可以有夫君的关护。    “若姑姑真有心为我结缘,我心里倒有个人,只看姑姑你肯不肯牵线了?”玄姬想,先暂时把姑姑糊弄过去,别真把自己塞给祁明渊。    “你心里竟有人了?是谁?”止溶心里一下从北渊的洛桑猜到南荒的葛覃。    “你小叔子,千尘上君。”    止溶鼓舞欢欣,第二日便为二人安排了小宴。    今天正是九月廿三,惠风和畅,丽日风清。七咸天琉璎水榭的梧桐开了新叶,碧澄澄的看着十分恬适。    玄姬洋洋得意,因为今天是个折磨千尘的好日子,他敢驳其他人的面子,却不敢驳了自己二嫂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赴约。    肇事者本人倒不急,一路从二羡天慢悠悠地去往七咸天。扶葵本来是去给古滢娘娘请安,折回途中正巧碰见了玄姬。    玄姬本想假装没看见她,可扶葵却轻轻扯住她袖子:“玄姬姐姐,昨日落水,没有受寒吧?”玄姬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她不知这个女神仙为何叫人都要带个哥哥姐姐,这般套近乎是为何?    “不劳你挂心,我没事。”说完她便抬步继续走,谁知扶葵竟也跟着她一起走。    玄姬不知道的是,她和千尘相亲在九重天都炸开了锅,一众女仙恨不得瓜分自己煮来吃了。    “姐姐,你是真喜欢我十哥啊?”扶葵自小便见过喜欢千尘的无数女子,这些女子大多比较肤浅,只爱千尘的皮相。    “嗯。”玄姬无意理会她,远远地瞧见了七咸天的霞云天光,便知道快到琉璎水榭了。    “那我倒是想奉劝姐姐一句,别白费心机了。”扶葵蓦地停下脚步,说了此话,玄姬不知为何她会这样说,她想,许是她也喜欢千尘?    “你说得对,像你哥哥那种人,口味应该挑剔得很,估计你跟他一同长大,也没有猜透他的半分心思吧?”玄姬不怒,像是在享受捕捉猎物的过程一般。扶葵被她说中,竟说不出话来。    玄姬继续幽幽道来,一边说一边迈着步子在她身子周围转:“不管我喜不喜欢千尘,那都与旁人无关,尤其是你,少管闲事。”她说完此话,便丢下她往琉璎水榭的方向走,此下她心里真是对这些女神仙服气,不好好修行,就知道八卦他人之事。    扶葵滞在原地,而玄姬走了一半,心里报复之意未尽,回头给她一个倚姣作媚的笑:“还有,你今日的胭脂,画得也太重了。”    这大概是扶葵第一次被人这般“直言”,待玄姬的身影消失后,还真去摸了摸脸上的胭脂:“咦,我今天没有搽胭……”她这才反应过来,在心里把玄姬骂了千遍万遍。    玄姬教训完扶葵,心情大好,以至于千尘看见她时,她脸上依旧带着个明媚的笑。    止溶在琉璎水榭内设了小宴,玄姬与千尘隔桌而坐,四四方方的几案上,柳叶瓶里插了只时下开得最盛的桃花枝,情意深长。    千尘今日手中拿了一柄摺叠扇,悠悠摇着,泰然自若。玄姬这下便分不清他是高兴还是难过,抑或生气。    “对不起。”他突然这么郑重而又诚恳,玄姬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当下想说几句客套话,把这几日的事情一笑而过之时,千尘却补刀:“对不起让你如此牵肠挂肚。”    玄姬一口冷茶差点喷口而出,她用水袖擦了擦嘴角的水粒,道:“真是不明白,你为何老是要跟我作对。”    “公主错了,是你一直要跟我作对。”他长得好看,说出的话好像更有信服力些,玄司是又气又怒。    她回想起这几日,千尘戏弄她、推她落水,看似有意,实则无意。玄姬很清楚像他这样不缺女人的式君,对招蜂引蝶、沾花惹草的事很是上手。    玄姬一边这样误会着,一边心里却想着正经的事儿,遂笑逐颜开:“那便是本姑娘的错吧。”她从水袖中取出一对血玉手镯,那对手镯被一条红线连起来,看似,有什么玄机在里面。    “这是我命式灵造的一对手镯,你戴上看看。”这话她说得奇怪,自己戴上了其中一个,把另一个戴在了千尘手中。    “这样,我们就离不开了。”她完成阴谋,舒心一笑。千尘见血玉手镯的红线消失,而他想取下手镯时,那镯子像是生在他肉上一般,硬是取不下来。    不仅如此,那红线好像仍是存在,牵着二人似的,好叫千尘离不开。    “公主这是要和我互相折磨、不死不休了?”千尘以为,这个女人只是无聊罢了,干出这些事,也是幼稚得很。    可玄姬一不贪图他美貌,二不急着成婚,怎会平白无故做出这种事?况且,她为魔族征战沙场数年,哪有千尘想的那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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