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 “你到底让不让我回封禅山?!”魔族出事到现在三年,子翊神君带着她到东海避世未出。 “何必如此大动肝火。”他刚给她煮了盅枸杞红枣乌鸡汤,正想哄她吃呢。 “父亲和小姬相继离世,我都未见到他们最后一眼……”每每说起此事,她总要落泪。 良久,子翊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让你回去?” 止溶蓦地抬头。 子翊:“你怀孕了。” 如若他在那时让她回魔族,她腹中之子必承受不起极端的悲恸。 子翊:“我已写信给沉天,告诉了他们你的事。放心吧,你侄子他们没有怪你,还让你好好保重身体。” “那你答应我,等孩子生下来,立马让我回魔族。”止溶这才为了孩子收拾了情绪。 子翊抚慰她的脸,后又为喂她喝汤。 “殿下。”是殿外的仙娥。 子翊:“怎么了?” 仙娥:“魔族长公主来了……太子也来了。” 玄司是碰巧与他走在一处,一碰到他,她恨不得立马拔剑相向,看见他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更是可气。 “姑姑,玄司本该早来看你的。”四人在正殿内相聚,一见止溶出来,玄司便迎了上去。 “不要这样说,我心里更是有罪的。”止溶抚上玄司的肩。 施蘅:“二嫂。” 止溶虽知六族经常交战,许多事也用不着埋怨,但落到自己世族头上,难免介怀。 她只对施蘅嗯了一声,随后便牵着玄司到别处去说话。 子翊:“你别介意,她这几日总是这样。” 施蘅无奈地笑笑:“不会。” 止溶与玄司在水晶宫外转悠,所见之景都是些海藻水草,不免无聊。 “我听你姐夫说,千尘现在日日守在净琉璃,剜心头之血祭圣莲……”止溶不想,他能做到这个地步。 玄司叹了口气:“姑姑你不知,玄姬头七,我和哥哥将她送往山下冰宫时,碰见了千尘,那时我还在生气,对他说了不少酸言酸语。” 止溶:“他对小姬,倒真是好。” 玄司:“只怕他日日如此,也换不回小姬的命了。” 止溶:“不说这个了,现在魔族是这么个情况,你可曾想过联姻?姑姑并不是要逼迫你,我只问你,有没有这样想过。” 此刻玄司驻足,转头正经地对止溶说:“有,我心里已有人选。” 止溶不想比玄姬还有脾气的她会想过联姻的事儿,遂问:“谁?” “太子施蘅。” 止溶:“……” 与其说震惊,不如说有些无所适从。 玄司:“姑姑,你别这样看着我,这暂且,也只是个想法罢了。若他真的是日后的天君,我嫁给他,对魔族有利。” 止溶:“可你得知道,施蘅是个剑呆子,他可不会…….” 玄司打断她:“姑姑,世间很多事都是可以改变的。”再说,她还真不信那个人是个剑呆子。 怕是个城府深沉、外愚内智的式君才对。 出了东海,玄司又和施蘅碰上。 岸边卷着白浪,鸥鸟足点海面,振翅青天。 他笑得微妙:“听说,你想嫁我?” 玄司不想他问得如此直接,但惊愕的神情也只在脸上转瞬一逝。 她也回敬他一个笑:“不是想,我要你非娶不可。” 玄司的想法着实有点可怕,天后绝不能是外族人这点,是九重天一项不可明说的规矩。 可她觉得,这些劳什子规矩都是可以改的。 施蘅:“哦?殿下竟这般志在必得。” 玄司:“你我都是喜欢在人前惺惺作态、阳奉阴违的人,所谓豺狼配虎豹,莫不般配。” 她没有闲工夫继续嘴炮,丢下这一句话,便腾云而去。 施蘅在原地冷笑一番,是了,她说的话的确如此。 三万年过去,在墨夷修和墨夷澈的整治下,魔族休养生息,再没有当初的疲态。 封禅山下的离若海重回平静,净琉璃的圣莲也再次绽放。 “沉天真打算去北渊?”自从三万年前离若海那场战事结束,沉天或多或少有点怨她,其中缘由略微复杂,一时间说不太清楚。 墨夷澈:“是了,若若也跟着去了。” 玄司:“也罢。” 她一如往常地吃过午食,休息后便到山中散步。 以前多热闹啊,现在封禅山只剩下她一人。 式灵来报:“公主,施蘅殿下送了封信来。” 她冷然道:“烧了,我不想看。” 其实三万年前她在东海说的那番话,连自己都不信,只是为了气一气施蘅,谁知道…… 此刻突然狂风四起,玄司周身的湘妃竹最开始只是轻轻晃动,到最后竟然开始剧烈地摇摆,似要把竹身都折断了一般。 “怎么回事?!”三万年前梼杌的阴影仍在她心中挥之不去,如今发生这种情况,她由不得发慌。 未几,山中又恢复平静。 玄司怔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何事。 待她回魔宫途中时,却又有式灵来报:“殿下,冰宫塌了……” “什么?”惊愕之余,她让式灵赶紧将此消息传达给梵云他们,而自己急急赶往山下冰宫。 她如此紧张,全因冰宫内放着自己妹妹的棺材。 玄司倒吸一口凉气,所幸冰宫内存放的棺材都为灵玉所造,宫内岩冰砸下来,棺身都未有一丝裂痕。 她施术将玄姬玉棺之上的碎冰扫开,透过棺盖看见内里的玄姬,还是当初那副模样,只是因长年放在冰宫,尸身上结了冰霜。 玄司叹一口气,想起冰宫内还有尊后的玉棺,又急急去往另一处,察看情况。 “所幸都没事。”玄司说完此话,冰宫却突然有了动静。 她走得急,身边也没有带个式灵,冰宫内阴气极重,又空荡荡的,不免有些诡异。 玄司咽了咽口水,回头一看,并没有人影,又惶惶转头。 谁知这时,冰宫内又有了声音,那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棺材里爬了出来一般….. 玄司心想她还害怕这些魑魅魍魉不成,遂转头厉喝:“谁!” 只见远处玄姬的玉棺里探出来只手,手上结了不少赫然的冰霜,最后,一张带霜的脸探了出来:“姐,我好饿。” 姐,我好饿。 「姐,我好饿」这句话一直在玄司脑海中回响。 她拎着她回魔宫时,正巧碰见墨夷修急急往山下走。 墨夷修:“……” 要说今年四海八荒最骇人的消息,便是她,墨夷玄姬,活生生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慢点吃,你慢点吃……”魔族的一家子人,全围着她,看她一个劲儿地吃饭。 玄司松了口气:“可把我吓坏了。” 玄姬重了一个小山包的碗,连着打了好几个饱嗝,问玄司:“我还活着,把你吓坏了?” 玄司:“不,是刚才在冰宫里,你对我说你饿了,我还以为你是传说中的尸化,要索我的命。” 众人倒。 吃完饭,玄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洗澡,待洗去尘垢冰霜后,整个人焕然一新。 玄司就在殿中等她,待她出来时,玄司手中的茶盏滑手摔落。 “姐你看你,茶杯都拿不稳。”她还并未察觉自己的变化。 “不是你……”玄司指着她的脸,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她见过这张脸,她去不周山那次,她见过的…… “你站在这儿不要动,你等我……”玄司飞一样地去把墨夷修找了过来,结果墨夷修看见玄姬的变化,并未有多少震惊,只悄悄对玄司说了句:“这几天她出去见人,你一定要让她带上面纱。” 转身对玄姬慈爱地笑笑:“你在冰宫睡了那么久,脸有些冻伤,你姐大惊小怪。” 玄姬不想自己在冰宫里睡了那么久,还把脸睡坏了,玄司笑呵呵道:“是这样了,没事,你这几天带张面纱吧,过个几年,你脸应该就好了。”她心虚不已。 二人约好一起去东海看望止溶,还有她诞下的女儿。 途中玄姬问她:“姐,三万年前我与梼杌同归于尽,后来你们是怎么让天族退兵的?” 此事问得玄司更心虚,因当年,一手击退天族的,正是她。 玄司:“梼杌都被你杀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退兵呢,还没问你,现如今重生是何感受?” 玄姬深吸了口气,无比畅快:“很不错,不再计较前尘往事,能再次见到你们,我心情很好。” 她也算生死起落,看破不少事,只是有个人的名字,一直隐在她心底。 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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