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杀了人就走了尸体和烂摊子留给哭天抢地的廖氏夫妇和面色阴沉的陈若雩去料理。打马经过陈若雩身边时,还不忘慰问他:“九公子兄长的丧事办完了么?这下又要办一个,辛苦啊。”
陈若雩抬头盯着她,紧握的拳头清晰地发出关节用力过度的咯吱声。
长安看他那有火发不出的样子,大笑着带着人马招摇而去。
仇左右是结下了,有机会打脸自然是愈用力愈好。
穿过大半个榕城,才在略显偏僻幽静的城东南角找到了陈若霖的府邸。
相较于他在外头的做派眼前这座府邸大则大矣但门脸外观朴素得根本不像是藩王之子的住处。
长安抬脸瞧了瞧也没说话。
府里大约早就得了消息,此时中门大开,百十余位仆役在府门前跪了一地,等着迎接九千岁和自家主人。
陈若霖下了马,双目含笑给长安引路:“千岁,请。”
长安一言不发步入府中,根本无暇细看府中到底是何状况问明了院落安排后便着人将薛红药赶紧送进去安顿,让姚金杏去给她诊治。然后才安排其余诸事。
陈若霖这间宅子虽有五进,但长安随行的一千四百多人是无论如何塞不下的。就算一间房住十四个人还得一百间,更何况一间房又怎么可能塞得下十四个人?
一番研究商讨后,敲定除了长安自己带来的人之外,还有庞绅龙霜带亲随与长安住在府中便于就近保护。其余人等就包下附近的客栈通铺,每日轮流过来站岗当差。
待到一切收拾得差不多,天也黑了。
长安用过晚饭,去薛红药房里看她。走到门外恰圆圆从里头出来,对长安说薛白笙在里头。
长安将她叫道一旁,问:“红药情况如何?”
圆圆道:“姚大夫把过脉后,说人就是气血虚弱了些,并无大碍,建议找个稳婆来看看。下午托十五爷府里的人去寻了稳婆过来,只道薛姑娘被糟蹋得厉害,需得好生调理将养。”
长安蹙着眉头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房门,问:“那对她以后的正常生活不会造成不便吧?”
圆圆迟疑:“这个,稳婆倒是没说。”
“你找人轮班看着她,不得有片刻懈怠。”长安道。
圆圆叹气,点了点头。
长安抬步往薛红药的房间去。
房里薛白笙正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抹眼泪呢,看到长安进来,忙站起身来。
长安见床上薛红药睁着眼睛,就对薛白笙道:“老薛,容我和红药单独说说话?”
“好,好。”薛白笙用袖子掖着眼角,佝偻着背出去了。
长安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看着床上消瘦虚弱的薛红药。
可怜的女孩子被折磨得瘦脱了形,只一双眸子黑莹莹的,叫人还能依稀想起她当初明艳俏丽的模样。
刚见面时她趴在长安怀里哭得肝肠寸断,这会儿眼睛里倒是一滴眼泪都没有,目光平静地看着长安。
面对这样平静的目光,长安心里的愧疚野草般疯狂生长。旁的不说,当初在盛京时,她若能将薛红药与纪晴桐一视同仁,平等对待,薛红药也不会这般轻易地被人劫走,更不会替她受过遭此大劫。
伶牙俐齿如长安,在这一刻居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看到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不是不想死。刚开始时,每时每刻都想死。”薛红药声息孱弱,说话尾音都有些发颤,听来分外可怜。
长安看着她。
“他们不让我死。然后我发现,人竟然那么能熬,那样难死。后来,我就不想死了。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到结果。我知道我不见了,我爹一定会找我,一日找不到,就找一日,一年找不到就找一年,一直找到他死为止。他没有这个能力一直找我,但是你会帮他。我知道你会帮他。他要是知道我已经死了也就罢了,余生他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心里不会再有牵挂。可是如果我死在了这里,他就可能永远都不知道我的下落。我不能让他的余生,都浪费在一件永远都看不到结果的事上。”薛红药慢慢地道。
若换做一年之前,有人告诉长安,说薛红药在经历了这些磨难屈辱之后,还能躺在床上条理清晰一脸平静地跟她说这番话,她肯定死也不信。
而今,她自己亲眼看到了,亲耳听到了。
如果说有些人确实需要一些劫数来磨砺一番才能真正的成熟和成长起来,那薛红药这劫数带来的痛苦,估计和凤凰涅槃也差不离了。
她收回注视着她的目光,心头滋味难言,道:“你能这样想很好,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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