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霖将长安送回千岁府便离开了。
长安招来圆圆让她派人下山去采买至少能用十天的米粮果蔬又让庞绅派人去通知龙霜暂避风头,同时加强千岁府的守卫严禁无关人等随意进出。
安排好相关事宜后,长安去找卫崇,这甥舅两人还真听她的话,老老实实呆在屋里呢。
“福州马上要变天了,这几天你们就呆在这里,哪儿也别去。听闻陶行时已在来福州的路上到时候你跟他一起离开。”长安对卫崇道。
卫崇拱手道:“安公公大恩不言谢,容后图报。”
长安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都是老相识了说这些做什么。只是,你带他离开之后最好就不要再让他以陈家子孙的身份露面了。”
卫崇点头:“我省得。去盛京见过我二弟之后,我就带他回家乡去不再过问外间诸事了。”
“如此甚好。”长安道。
卫崇顿了一顿,问她:“你何时回盛京?”
“我?我不回去了。此间多好多自在何必回去受人管束呢?”长安道。
卫崇皱眉:“那陈若霖可不是良善之辈。”
“不正好吗?我也不是。”长安笑道不等卫崇再说话,她伸手摸了摸一直在旁边眼巴巴看着他俩说话的小男孩的发顶,问:“你叫阿良是吗?”
“以后我叫卫长生了。”男孩道。
“长生你愿意跟你舅舅走吗?”
“愿意,舅舅对我好。”卫长生毫不犹豫道。
好吧,连个孩子都知道谁对他好就跟谁走。
长安笑了笑,对卫崇道:“左右这两天也没事,你待会儿带孩子去库房里挑几匹料子让府里绣娘给他做几身衣裳,路上也好替换。”
卫崇应了。
用过午饭,长安眯了一小会儿,醒来无所事事。
薛红药不来找她,陶夭因为怕陈若霖,也不来找她,一时间她居然有点无聊。想着自搬来这里后自己似乎还没好好逛过这座园子,于是也没带人,自己一个人溜达去了。
这园子是真的大,而且因为是依山而建,所以逛园子基本上等同于两个字爬山。
长安最近心思没有在盛京时那么重,又经常出去逛逛街骑骑马什么的,吃的也丰富,体质比先前好了些。就这样她也只逛到一半便口干舌燥双腿酸软,懒得继续了。
本想回去,转身时眼角余光瞄见道旁茂盛的芭蕉林中露出茅屋一角。
她带来的人多,这园子虽大,但也基本上没有空置的地方。此处僻静,也不知被分给了谁住,过去讨杯水喝也好。
刚走进芭蕉林便听到了熟悉的琴声,长安这才知道,原来是云胡住在这里。只是他腿脚不便,怎就给他分配了这么个偏僻难行的住所?圆圆也不是看人端菜碟的人啊。难不成,是云胡自己为了图清静主动要求的?
她这个腿脚没问题的从自己房里走到这里都累得够呛,也不知他这腿脚不便的竟日来来回回,要费多少工夫。
还没走出芭蕉林就瞧见了云胡。
这茅草屋既然是建在园林里头的,自然不会像普通的茅草屋那样简陋,门前还有个茅草顶的木亭子,云胡就端坐在那亭中抚琴。
琴声有些淡淡的忧伤,与他往日弹给她听的大不一样。
他没束发,一头长长的黑发被风吹得丝丝轻扬,那只四肢纯白的小猫就躺在他琴案上,撒娇似的四脚朝天,不停地用嫩红的前爪去撩他被风吹起的长发。
它的骚扰之举显然打扰到了云胡,没一会儿他便收了手,侧过脸看向身边的小猫崽。
小猫还在凌空挥舞前爪,一团软萌可爱的模样。
云胡眉眼柔软,唇角轻轻弯起,竟是如水莲凉风般笑了一下。
长安呆了,原来这人也是会笑的,还笑得这般岁月静好。
若是那人没有国仇家恨,是否也会这般?
察觉自己居然又在想那人,长安急忙收敛思绪,出了芭蕉林向茅草亭子走去。
云胡刚把猫抱到怀中,隐约觉着好像有人靠近,抬眸一瞧,怔了一怔,便放下猫扶着琴案站起身来。
“配给你的小厮呢?”长安四顾,见这里似乎只有他一人,便问道。
云胡看着她,摇了摇头。
“你不用人伺候?”
云胡点头。
“好吧。”长安走进亭中,一边用手扇风一边问“有水吗?”
云胡一瘸一瘸地去了屋里,好一会儿才端着茶盘出来,给长安倒了一瓷杯凉茶。
长安端起喝了一口,挑眉:“梅子茶?”
云胡默默地坐在一旁,并未有所回应。
梅子茶酸甜可口消暑解渴,长安一连喝了好几杯。
待长安放下茶杯,他才有些犹豫地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来,展开给长安看。
“昨夜太危险了。若有下次,不必为了保我而冒险。”
“不是为你,你不必放在心上。”长安道。
云胡慢慢将纸折起,顿了顿,又拿出一张纸来。
“我谱了一首新曲,你愿听吗?”
“好啊。”长安靠在亭柱上。
云胡重新坐回琴案前。
听云胡弹琴绝对是种享受,若是能不想起与他有些相像的那个人就好了。
长安侧着脸看着一旁青翠欲滴的芭蕉林,思绪跟着琴声越飘越远,越远越空茫,渐渐的便闭上了眼。
云胡一曲弹毕,抬起脸见长安闭着眼靠在那里,不知她是否睡着了,一时觉着无措,一时又觉着,这样似乎也挺好。
小猫过来蹭他的腿,喵喵地叫。这是只黏人的小猫,总喜欢围着他转,给他寂寞的生活平添了许多期待,就像她一样。
“云胡,你想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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