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丞相府。
赵枢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灯都没点。
许庄敲门进来见屋里一团黑忙去将书桌上的灯盏点亮。
赵枢松开撑着额头的手,抬头看他。
许庄低声道:“相爷三爷和大少爷,都已经安葬了。”
赵合昨夜玩了招金蝉脱壳让一名小厮冒充他在他房里玩女人自己跑出去死在了广膳房下面的地道里。而赵椿今天早上吃了厨下送去的早点便中毒暴毙审问之下才知那早点是赵椿房里的洇儿送来的,说是赵椿素日爱吃的。如今这洇儿已是不见踪影。
赵枢本有两儿两孙如今死得就剩一个孙子了。
“千算万算,不曾算到,纰漏居然会出在我自己身边。”连番打击之下赵枢恍若一瞬间老去十岁。
许庄忙跪下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请相爷责罚。”他原本设下毛冬之局,是想从长安那里套取消息没想到却被他将计就计反而在相府又安插下了毛春这个钉子做成了这样大一个局。如今想来,让他们知道龚麟腰牌的存在以及赢烨派来的那名门客的事,也是对方有意为之,如若不然又岂能逼得丞相仓促动手呢?
赵枢摆了摆手,不是不想罚他,而是就现在这情况,罚谁都没用了。
“底下的人,都通知到了吧?”他问。
许庄道:“都通知了,让他们按兵不动蛰伏待机,静候上头联络。”
赵枢点点头,道:“今晚你就离开,去城北的那个院子,如果将来有太后的人联络你,你再出来,否则,便不要出来。”
许庄大惊,瞪大了眼睛问:“相爷,您这是要把我们都移交给太后?”
“此番事败,皇帝有了提防,钟慕白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我是彻底没有机会了。但我必须设法保住皇后和栋儿,只有他们能活下去,我赵家,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目前能为我做到这一点的,唯有太后。”赵枢疲惫道,“你无需太过忧虑,太后能以皇帝姑母的身份成为太后,其心性与谋略也非常人可及,只要你们诚心跟随,她会善待你们的。”
“相爷”许庄含泪将额头抵在了地砖上。
长信宫万寿殿,慕容瑛白着一张脸倚靠在床头,双眼无神地看着映在窗户上的树影。
寇蓉端着一碗安神汤进了内殿,对守在殿内的小宫女使个眼色,小宫女躬身退了出去。
“太后,方才相府那边传来消息,三公子已经下葬了。”寇蓉来到床边,放下安神汤对慕容瑛轻声道。
“这么快。”慕容瑛表情麻木。
“出了今天的事,丞相也不敢给三公子治丧。”寇蓉端起安神汤递给慕容瑛。
慕容瑛眼中有些水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说我十六岁进宫,一路摸爬滚打不择手段地混到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
寇蓉没有生养过,不知道这没了儿子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既然世人把“少年丧父,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列作女子的三大悲,这感觉想来也是难熬得很。
“太后,人死不能复生,您得看开些。若是把自己也给熬坏了,那不就更不值当了吗?再说这三公子入宫一趟,卫尉所那边居然毫无所觉,奴婢觉着这其中必不简单,太后您也该好好查一查这个韩京才是。”寇蓉轻声劝道。
慕容瑛回神,从寇蓉手中接过安神汤,道:“闫旭川是哀家一手提拔出来的,韩京比之他,在忠心方面远远不如。”
“那太后是不是考虑换了他?”
“再换一个也未必比他听话。男人都是需要调教的,且让他装傻卖乖一阵子,哀家自会给颜色他瞧。”慕容瑛喝完安神汤,将药碗还给寇蓉,复又抬眸看向窗户上的树影。
既然儿子没了,那她更要将权力牢牢抓住,后半生,唯有靠这个做倚仗了。
次日一早,慕容瑛刚用过早膳,一名小太监匆匆来到殿前,福安泽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禀道:“太后,前朝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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