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金杏这个死要钱的说长安雇他一年说好了只为她看病的,要他给旁人诊治,还得另给钱。
长安花了五两银子让他给萝月也就是她半路搭救的那女子治了下外伤又开了些内服的汤药。
萝月千恩万谢,缓过气来后,就将自己的遭遇尽数说与长安听。
方才被长安砍了脚掌的那名锦衣男子姓刘乃是邻县一名富商之子。前一阵子他在百花洲与人争抢一名花魁时在身份上落了下乘,不忿之下便想着巴结上平阳伯谋求个一官半职傍身。而他巴结的方式便是投其所好,将自己才五岁的庶女宝丫献给好n的平阳伯。
萝月只是刘某的妾室,平时也不受宠,此番他说要带她们母女来依兰堡玩耍她还有些受宠若惊。直到来了这里,投宿在客栈时无意中听到住客说起刘某在百花洲与人争执的始末以及平阳伯那匪夷所思的癖好,她才觉得心惊起来。她心中有了猜测,便格外注意刘某的言行,终于在昨夜假作睡着之后,听到刘某吩咐下人今天就要把宝丫送去平阳伯府。她又惊又急,无可奈何趁刘某睡着之后,带着女儿宝丫连夜逃走。无奈两人脚力有限,虽是多逃了半夜还是在此处被刘某他们追上。若非长安路过搭救,她们母女今日怕就要魂归一处了。
长安听罢,看着鼻青脸肿身形瘦弱的女子道:“怪不得人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强,你既为妾,又不受宠,想必平日里在后宅没少受压迫欺凌,但为护女儿,还是敢做出这等背水一战之举。不论是作为母亲还是女子,你都很好。”
萝月被她这番话夸得呆了,刚刚这位公子肯让她们母女与他同车已经够让她惊讶,如今见他还能如此体察她作为一个卑贱之人的处境,更让她感动不已。这辈子她听过太多斥责喝骂数落,唯独没听过这样的肯定,一时忍不住便哽咽落泪起来。
一旁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见自己娘亲又哭了,过来挽着她的胳膊一边安慰她一边用小手举着帕子动作笨拙地给她拭泪。
长安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羡慕。
眼前这女子出身低微所嫁非人,可说是再可怜没有了,可她还有一个女儿,一个在她落泪时什么都不问,只会单纯地心疼地为她拭泪的女儿。
她前世今生都不爱哭,那是因为她上辈子小的时候就知道,爱哭的人,都是有人心疼有人哄的人。像她这样被抛弃的孩子,哭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来哄的孩子,哭了又有什么用呢?
或许,比起那变幻莫测虚无缥缈的爱情,一个实实在在的孩子,更能抚平她灵魂深处那经久不愈的伤口。
“你是良妾,还是被他买回去的妾?”走了会儿神,长安问萝月。
萝月拭泪的动作一僵,有些羞愧道:“我原是自幼伺候他的通房丫头,生了宝丫之后,才被抬的妾。”她之所以羞愧,是因为自知自己并非是之身,身契尚在刘某手中,却求这位公子带她们母女走,只怕会给这位公子惹来麻烦。
谁知长安听了却浑不在意,道:“无妨,路过依兰堡时叫户曹掾史重新给你办个户籍便是了。”
萝月呆滞,还能这样?
“不过,有些话还是现在与你说清楚的好。我此番出来,是有任务在身的,不可能一直带着你们母女。我随行不止车外这些人,大的队伍在别处,队伍中大部分非朝廷派出来的人,我在路过襄州时,会把他们都留给在当地赈灾的治水都尉使钟羡,日后他们要想吃饭穿衣,就得成为在横龙江边修堤治水的一员。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你若不愿去襄州,在依兰堡给你办了新户籍之后,我可赠你一些盘缠,你带着女儿自谋生路。二,你若愿去襄州,我随行队伍中有的是尚未婚配的大好男儿,你可择一位与你彼此有意的嫁了以求依靠。你若不愿依靠旁人也无妨,钟羡乃是知书达理的正人君子,见你们孤儿寡母,必也会给你安排力所能及的差事,你凭着一己之力应该也能将女儿拉扯大,不过就是辛苦些。”长安耐心地对她道。
萝月几乎未经思考便道:“我愿去襄州。”这世道,她们孤儿寡母的到哪里能活?听这位公子之言,去襄州修堤虽然辛苦了些,但好歹是条活路。她虽干不得什么力气活儿,但是缝缝补补洗衣做饭还是可以的,总有用武之地。
长安一行来到折柳渡时,天已经黑透了。
“爷,那边便是百花洲。”袁冲指着水中央一座灯火通明的小岛对长安道。
长安面前这条大河名叫溱水,流经三个州,是横龙江的分支之一,若由此坐船去福州,会比走陆路便捷许多。
“对面便是扬州地界了?”长安问。
“是的。”袁冲答道。
“这百花洲既在水中央,又为何划归普阳郡呢?”长安似自语一般道。
“你有所不知,这百花洲,乃是平阳伯裘德仁老贼的产业。”袁冲义愤填膺道。
长安侧过脸看了他一眼,道:“你似是对这个平阳伯尤为厌恶。”
袁冲恨恨道:“老贼恶行,罄竹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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