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管家才离开一会儿又匆匆赶回来,摸了摸额角渗出的汗水,艰难地说道:“那块石头,就是压在她身上的那块石头上面,有字!” 二管家的脸色十分难看,白里透青,捉着袖子擦了擦汗,忐忑的问道:“府里的下人人心惶惶,夫人,这该怎么办?” “石头上有什么字?不是让你去查清谣言了吗?怎么反而还人心惶惶起来?”周氏不渝道。 “这,这,石块上,有几个血红的字,写着‘阴曹地府再相见’”,二管家想起那仿佛是血写就的字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看清楚了?确实是这几个字?”周氏猛地站起来喝问道。 “是,千真万确,小的亲自看过的。” 周氏怔怔的坐下,呆了半晌,忽然拉着罗文君的手问道:“他梦里确实不曾提过其他的要求?” 罗文君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母亲,您难道以为是夫君做的吗?这怎么可能?您想想,秋霜是四老爷的房里人不是一天两天了,满府都知道这事儿,夫君怎么可能去动四老爷的人,他您教养长大的,您应该最了解他不过。” 周氏一想,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混了脑子,讪讪道:“都是我糊涂了,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累了,竟然胡思乱想起来。” 二管家想了想,也觉得六少奶奶说的有理,府里这么多长相不差的姑娘,为什么就选了秋霜?二管家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我觉得凶手可能是报复杀人!”罗文君斩钉截铁道,“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凶手周密计划这一系列,并且这石块上的字,若是儿媳没有推断错误的话,恐怕当中还牵扯另一条人命。” “啊,是说的‘再相见’,必定是之前相识的,等着她下去谢罪,这样一想竟然觉得很是附和。”吴姨娘忽然惊道。 “这件事宜尽早查清,否则拖延久了各种谣言就再也难以肃清,儿媳提议让二管家先行筛选,选出与此事相关的人员,例如同秋霜交好和交恶的人,昨夜至落锁和今晨到过花园的人,等等,这需要二管家留心查找,以免落下重要的线索。” 罗文君见周氏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于是接着道,“然后让母亲来审问他们,一是因为母亲是府里掌管内务的人,下人们必定被母亲的威严震慑,必定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二是因为这些下人中涉及到了四房的下人,若是二管家直接审问,恐怕四房会有怨言,耽误查案,若是让凶手逍遥法外,凶手不再作案也就罢了,若是再有人得罪了他,会不会还有下一个受害的人?” 周氏深以为然,觉得不愧是能够在闺阁当中就掌管家中铺子的女子,除了门第不够之外,其实罗文君的能力还是很符合她对儿媳妇的要求的。 “就按六少奶奶说的做,擦亮你的眼睛,好好查找,有什么情要求的,有什么话要说的,就让他们自己到我这里来,还有谣言的事一定要限制住,绝不可以传到府外去!” 二管家躬身应下,“小的一定把这件事办好,请夫人,少奶奶放心。” 周氏满意的点点头:“大管家也是,一病这么久,若是身体实在不行了,就让他好好歇着,总不能担着管家的名儿,却总躺在床上不办事。” 周氏的言下之意,二管家完美领会,当即坚定一定会尽心尽力为谢家为三夫人办事。 一个时辰以后,陆陆续续有下人汇集到周氏的院子,为了避免人员嘈杂混乱惊到谢如海孙少爷,周氏把审问的地方放在了罗文君的涤尘院,涤尘院地广人稀,拿出一个小跨院,原来是涤尘院特例开的小厨房,带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和几间房。 这些下人就在院子里等着,二管家叫了些家丁和婆子,守在门边廊下,虎视眈眈,十分下人,一些胆小的下人畏畏缩缩,互相挨着成了一团。 廊下摆了一张贵妃椅,周氏端坐在上面,旁边放了一张桌子,罗文君就坐在后面,桌上摆了一沓纸,用来记录下人的证言。 二管家姗姗来迟,领着看管院子的彭婆子和四夫人身边的春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苦笑道:“小的来迟了,实在是四夫人那边有些难安,老夫人都惊动了,小的过去回了几句话,老夫人让转告三夫人,一定要查清。” 周氏点点头,说道:“那就开始吧。” 她看了吴姨娘一眼,吴姨娘就上前一步柔声道:“今晨在小湖畔发现一具尸体,现在已经认过脸,确定是四夫人身边的秋霜,现下在场各位都是与秋霜或者是曾经在一段时间里出现在小湖畔的人,夫人有几句话要问你们,你们只管回答,必定是要真话,若是被发现说了谎,就绝不姑息!” 看着下人们神色畏惧起来,吴姨娘又给了个枣子:“若是有人提供了重要的证据,查证属实,夫人定然有赏,若是确实与本案无关者,也不会胡乱冤枉好人,各位尽可放心。” 一个大棒不明不白,一个红枣确实明明白白的,下人们议论纷纷,努力试图想出更多有关的东西。 吴姨娘对二管家素手一引,二管家矜持的点点头,上前站在台阶上道:“秋霜是四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所以首先春霖,你先来,早些了结也好早些回去照看四夫人。” 春霖应了一声,上前来,福身行礼。 周氏就问道:“平日里同秋霜相处如何?我要听实话。” 周氏的眼神里分明带着些许看好戏的神色,春霖却很稳当,略一思索道:“婢子到四夫人身边的时候,秋霜姐姐就已经在四夫人身边了,后来四夫人把秋霜给了伺候老爷,婢子就不常能够和秋霜相处,不过婢子冷眼看着,秋霜和四夫人主仆情深,也正是因为如此,四夫人才会受到这么大的惊吓。” “那她平时可同什么人结过怨?” 春霖微微皱了一下眉,通房丫鬟还远不及一个妾室,可那是一个通房丫鬟最好的出路,可四老爷不止这么一个通房也不止一个妾室,想当然的,这些人之间必然是有矛盾的。想到来时四夫人愤愤嘱咐:“三房的必然想要看我的笑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春霖我是最相信你的,但是我也不容许我的人就这么死了,这必定是那几个小蹄子叫人做的,谁不知道秋霜是我的人,查,一定要查清楚。” 四夫人的脑子大概是有些混乱,说话也有些胡言乱语,前言不搭后语的。春霖估摸了一下,四夫人的意思,斟酌道:“四老爷身边的人不少,秋霜脾气执拗,难免有些言语上的争执,不曾听说有太大的纠葛,或许也有婢子不知道的,毕竟婢子常常跟在夫人身边,并不是很了解四老爷那边的事。” 周氏闻言点点头,这是可以理解的,春霖也已经到了花信之年,却没有往四老爷跟前凑的意思,样貌也不出挑,想来是四房那位留给自己的真正的心腹,有她在,今天想要听到四房的笑话是不大可能的。 想到这里,周氏就有些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然而,老夫人都发话了,案子还是要查的。 周氏让春霖先行一步去休息,接着审问其他人。 从四房的下人口中,罗文君总结出了几个疑点,一是,春霖跟了四老爷有几年了,却一直没有名分,只顶着四夫人大丫鬟的名头,实际上却是在伺候四老爷。但她原来是在四夫人房里伺候的,就是在四夫人不方便的伺候,为了让四老爷留在主院,所以在偏房安置她,方便需要的时候伺候四老爷。 罗文君认为,从这里看四夫人确实信任秋霜,但是从一个女人的心理的角度分析,罗文君认为这并不是四夫人乐意的,毕竟这里的房间构造并不是很膈应,一个主卧一个次卧,隔着一堵墙,估计什么都听进去了吧。 二是,今年来秋霜被四老爷调入书房伺候,为此到四夫人房里的时候自然就少了,但在这之前,书房的是四老爷的大丫鬟名叫花童,听说长相不比秋霜出挑,但有一身好肌肤,白皙透亮也就算了,还是一掐就是一个粉粉的印子,十分惹眼。 罗文君注意到说道这的是四老爷外院伺候的长随,看神色有些猥琐,因为罗文君做的是文书的工作,旁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周氏身上,反而有利于她暗地里观察,说到花童的时候,彭婆子似乎有些愤怒。 再有就是彭婆子说昨夜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唯独落锁前四老爷身边的柳童曾经为四老爷取了一壶温酒,从花园经过,如果花园小门时曾经遇到彭婆子,柳童容貌可亲,身材窈窕,腰细如柳,是四老爷外院的一把手,就是四夫人也不能直接对她这么样,要不是柳童一直没有身孕,被四夫人硬压着,这会儿早就是个姨娘了。 彭婆子说,“昨天柳童取了酒来,因为她向来对我们这些老婆子也十分可亲,所以就说了几句话,柳童说这几日常有阴雨,担忧我们几个老婆子腿脚受不住,特地给了厨房些铜板置办了几壶酒,不敢比四老爷的,主要是让我们喝了可以暖暖身子骨,去去湿气。老婆子我酒量不佳,趁着天色还早喝了几盅,后面就有些迷迷糊糊了。” 二管家闻言就怒骂道:“你这个婆子,我还好心在夫人面前为你说好话,你却真犯了错,竟然敢喝酒,迷迷糊糊,这不就给人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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