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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日头初上。华西境整个笼罩在曦光之下,苍云殿外鎏金的屋脊仿若镀了一层金,煞是好看。    襄鹤执幽收拾完后就立马赶到了苍云殿,看到沅倾已经甚有精神地坐在桌前小口喝粥。    果真如药仙所言,沅倾只要醒过来,这一劫就算挨过去了,至于恢复,堂堂一个上仙难道还没有这种能力?这不,眼下的沅倾不过一夜,就能吃能喝了,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好歹是清醒着的。    “师叔应该还没用早膳吧,侄儿吩咐下人再去送来。”    执幽连忙拦住,仙人皆已辟谷,用不用膳都无所谓,到时沅倾刚刚回复,还是少走动为好。这些话只有是说不出口的,于是俩口子一个拦着,一个思量着将夫君的意思表达清楚。    沅倾不好勉强他们,只得请他们入座,然后迅速用完了膳,叫仙婢来收拾了桌子。    “诶,鱼浅那丫头呢?”襄鹤发问,担心自家女儿昨天照顾沅倾中途撂挑子。    “鱼浅昨天照顾了我一晚上,今早我醒了她才去休息的,倒是辛苦她了。”    襄鹤点头,手拢了拢袖子,却摸到了一个盒子,才反应过来昨天玉簟让转交的东西还在自己这里。    襄鹤将盒子掏出,昨夜光线不好,她也没来得及细看,今日才发现这是一个长型的木质匣子,不过巴掌大小。也不知能放下什么东西。    “这是你玉簟师叔让我代为转交的,你不放打开看看是什么,你若是不满意我与你执幽师叔就帮你去换一个。”    襄鹤的话明显是玩笑,但沅倾还是依言打开了匣子。当然,无论里面出现什么,他都不可能不满意的。    匣子里面躺着一柄小剑,剑身与剑套各占匣子的一半,剑身黯淡无光,倒是剑套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如此一对比,剑身反倒显得没有什么价值了。    沅倾尚不明所以,然而执幽却眼前一亮,一改之前的闷骚性子,开口就催促沅倾将剑身拿出来。然后隔空化出一道灵气,割破了沅倾的无名指,血流出来,滴在剑身上。    ……  ……  ……    一片寂静。    执幽疑惑,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难道不是滴血认主,不应该呀。”  襄鹤知道自家夫君对剑道的热爱,看到他的反应,有联想此剑的出处,也就明白了这柄剑的重要性。    “神剑一般都有些脾性,怎么能用普通的方法来让他们认主呢。”如此安慰,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执幽仍然一脸不相信。    算了,不管他了。襄鹤施了个小法术,止了沅倾无名指上的伤口。准备拿过沅倾手里的剑,放进匣子里。    可突然,那剑似乎有了灵气,从沅倾手里脱离,直挺挺地飞向沅倾眉心。剑尖没入,与肌肤接触的地方冒出血珠,殷红的血,缓缓流下,又缓缓不见。    “好啦。”一道类似于孩童的清脆声音在空荡的殿内响起,然后那剑倏而一变,一个三尺高低的小男孩凭空出现。    “殿仪见过主人。”小孩扭着稍显肥胖的身躯,拱手向着沅倾恭敬一拜。明明还是个有这软糯嗓音的小孩,却偏要装的像个大人,颇为滑稽。    沅倾还没从殿仪的出现中缓过来,倒是只有执幽襄鹤二人见多识广,立马就反应过来,眼前的小孩应该就是那柄剑内的剑魂。听他刚刚称呼沅倾为“主人”,那传说中的殿仪剑从此就是沅倾的了。    “沅倾,怎么,傻了?”    沅倾左不过也才五万岁,大部分时间都拘在华西境内修炼,不像鱼浅一般无所事事,除了必要的应酬,他还当真很少出去。如今这番模样,倒也情有可原。    沅倾怎么也没想到这柄剑竟会是殿仪。他虽谈不上广览群书,但也知道,但凡一本六界兵器谱上,都会出现十大神剑的名头。殿仪在里面虽只排名第九,但已是难得。像他的师父,隐枫上仙的佩剑,贯虹,在内也不过排名第五。据说在魔界还有一柄排名第八的赤泽,不过根本无人得见。所以如今事实上,能明确尚且存于世上的神剑也不过两柄——一柄是贯虹,另一柄就是眼前的殿仪。  如此珍宝,就在自己眼前,甚至认了自己为主,饶是定力再好的人,也会惊楞的吧。    沅倾低头看着小男孩殿仪,他不过刚及自己胸腹,头发梳成一个小辫俏皮地垂在背后,一身白色的衣裳历经了岁月的洗涤,陈旧发黄,甚至有些地方还破开了。殿仪察觉到沅倾的视线,抬头,两人目光相撞,殿仪甜甜一笑,沅倾终于有了一种真实感。    回以一笑,沅倾抬头看着执幽襄鹤,一人正兴致勃勃的盯着殿仪,从头到尾从左到右从前到后地打量,另一人则双目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呵”,沅倾开口,脸色又有些发白,“两位师叔,侄儿已经无碍了,这数日累得师叔受累,还请受徒儿一拜。”    沅倾站直了,两手抱掌前推,身子磐折,极有风姿地行完一礼。    执幽襄鹤受了礼,扶他站直,然后执幽点了点沅倾额上的伤口,道:“这是殿仪剑弄出的伤口,你且不必急着养好他,试试从眉心吸收灵气。”    执幽点到即止,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今日天气不错,师叔们不妨去后边的落桑花海走一走,这会儿花应该已经开了。”    一直缄默无言的襄鹤终于舍得开口了:“哎呀,我和你执幽师叔已经去过洛桑花海了,你先休息着,我们也不扰你了,今天我们出去走走。”    说完就拽着执幽的衣袍走远,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沅倾送两人出了苍云殿,又注视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再一次感叹两位师叔的感情真好,也不知道自家师父什么时候才能……    唉。    沅倾还在担心着自家师父的人生大事,另一边的殿仪早已溜上桌,对着一碟子芙蓉糕大快朵颐,吧唧着嘴念念有词。  沅倾走近,就听到他在说“唉,现在的小娃娃啊,做的东西就是没以前好吃。”    沅倾差点喷笑,一个小娃娃叫着其他人小娃娃,这种场景,光是想想也很有趣啊。    “殿仪啊,我还没问你今年多大了呢?”    书上关于十大神剑的记录断断续续,沅倾也只能猜测他们大抵出现在第一次仙魔大战前。    “多大?是多老吧。小子,你先和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在剑里睡了挺久,数不了日子。”    察觉到殿仪语气的转变,沅倾微微一笑,不置一词,只是回答他的问题,“现在?天历两百万五千四百九十八年。”    殿仪:“哦,原来现在已经是天历纪年了啊,我们那时候可没有这些。”    没有这些?没有这些纪年?第一次仙魔大战出现在一百多万年前,沅倾原本以为殿仪可能也就两百来万岁,可没想到,他比自己猜测的还要老。    “小子,在心里骂我老吧。”    又被眼前小娃娃一样的人叫一次“小子”,沅倾感觉甚是违和。    “你能不能换个称呼,好歹我也是你的主人。对了,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取我的眉心血,是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殿仪看着眼前的问题宝宝沅倾,邪魅一笑。    “没什么用啊,你那之间的血味道不错,就是灵气不够,我就不问自取了,也没想要眉间血,只是刚好扎中了那。不过那儿的血味道是真不错,所以为了补偿你,我就认你为主了。”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们之间并没有契约关系,只有补偿和被补偿的关系吗?    “那你以后会走嘛?”    “会走”一词颇为隐晦,但殿仪听懂了,不就是问自己会不会背主呗。    “想什么呢,剑好歹也是君子之器,我既认你为主,只要你不死,你就会是我的主人。”    沅倾松了一口气。披上外衣,看着窗外大好天色,悠悠出门。洛桑花海花开了,一定很美丽,去走走吧。嘴角擎笑,缓缓走开。    殿仪拍了拍手心的糕点残渣,双手背在身后,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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