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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有人救了你?”林寒听到这个情况的时候,表情微微变得有些深意。  “是的。虽然我当时被那巨兽吓得晕了过去,但中途微微清醒过一次。”优莲握紧了手中的暖炉,小脸惨白,睫羽颤了颤,“是个中等身材的男子,但光线太暗,我没有能看清楚他的脸,再次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他抱着我,耳边似乎有风的声音,待我再醒来时,人已经睡在郊外,而天已经大亮了。”  “那个人给我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优莲似乎有些迷茫,隔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是么。”林寒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下巴,不知是在想什么。  桐尧在一旁听着,突然觉得手里吃了一半的红豆馅儿茶饼有些恶心。叶争到优莲回周府那一段的时候就已经听不下去,出门透气去了。  难怪林寒一开始就让仆人小童都退下了,想来这些事情对凡人的确是有些重口。  “这只妖的信息太过模糊,我暂时还无法判断这是什么妖。”林寒思索了一会儿,递给优莲一只琉璃球,道,“但我会在近期内解决掉它,优莲姑娘近日请不要单独赴客人约,如果碰到什么异常,就将这只琉璃球砸碎,我们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优莲接过琉璃球,突然间重重地跪了下去。  “多谢林寒公子大恩大德,优莲此生无以为报,来生愿做牛做马,报答公子的恩情。”  “优莲姑娘不必如此大礼。”林寒将优莲扶起来,微微笑道,“分内之职,自当尽力。”    林寒让叶争送优莲回如梦斋,喝了一口热茶,顺手把桐尧手上刚剥好的柚子拿了过来。  “小尧儿可有感受到优莲身上有什么异常?”林寒心安理得吃着她的柚子肉,慢悠悠地问道。  “……???”  桐尧在心中默念着忍忍忍,再掏了一块儿柚子憋屈地继续剥皮。  “异常倒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离了如梦斋,优莲姑娘身上的那股妖气也没再出现过。”桐尧想了想,道,“不过感觉今天的优莲姑娘有些奇怪,似乎情绪比平常要来得更不稳一点。”  “你是这样想的啊。”林寒笑了笑,手微微向桐尧的方向伸了伸。  桐尧的身体非常自然而又迅速地把柚子肉塞进了嘴里,含住。  “小尧儿观察力不错。”林寒的手只是落到了她的头上,轻轻揉了揉,“不过,还需要更仔细一点。”  “……嗯?  “下次做判断之前,不要光看表面。”林寒悠悠道,“除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肢体语言,更要观察这个人从丹田之内体现出来的本能情绪,再重新审视一下,你所察觉的异常在哪里了吗?”  “本能……”桐尧斟酌着这个词语,若有所思道,“确实,以往接触下来的感觉,优莲做任何事情,包括这次周府的事情,都能感受到,她的任何行动都是以自身的感受出发,无论是从前跟先生的夜奔,还是现在冷心冷情的疏离,都是从自身的需求出发,对别的事情较为凉薄,而这次因为周府的事情如此激动,我一直认为是她的心结所在,所以失去了以往的冷静。”  “现在想来,如果按照优莲的本能,虽然会在意周府的真相,但同样会顾虑自身的安危。”桐尧揉了揉眉头,“但从今天的表现来看,她似乎完全没有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确实是有些激进过头了。”  “一个可以在私奔兴头上及时冷静,打退堂鼓的人。”林寒笑了笑,狐狸眼微微眯起,“怎么可能如此鲁莽?她的丹田之气依然很稳定,说明她的本能是在的。”  林寒戳了戳桐尧的脑袋。  “但是,她的思绪明显的混乱不堪,被三年前的事情本身勾住了,这就是大脑在支配着她的身体,而丹田的本能却被压下去了。”  “对于凡人来说,丹田控制的行为永远会先于大脑,这也就是为什么凡人会有七情六欲而永远无法达到绝对理性的原因。”  “所以说,是有一股力量在影响着优莲的大脑,让她的行为与本能产生了矛盾?”桐尧抱住头不让林寒继续摧残它,“可是从优莲身上并未感觉到有妖气在直接控制她。”  “小尧儿这个词用得甚妙。”林寒抿了一口茶,桐尧默默地拿了身旁的紫砂壶给他重新添了热水,一副好学生的模样,“‘直接’,什么时候我们会觉得妖气是直接作用在目标身上的?当目标的行动非常机械,一切只是为了完成目的而行动的时候。”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最近优莲身边的那股似有若无的妖气,一定就是三年前屠杀周府的那只妖。”林寒对桐尧自觉的狗腿递茶行为甚是受用,眼角微微显出笑意,淡色的泪痣衬得林寒的表情有些慵懒,“它为何要驱使优莲去重新查三年前的事情?从逻辑上这是相悖的。而且能确定的是,那只妖最初的目的就是优莲本身,不论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很显然它还没有死心。”  “当初不知道救了优莲的神秘人用了什么方法,抹去了优莲身上那股天生的异香。”林寒缓缓道,“但是,这个人一定很了解优莲,也很了解叶争。”  “异香?”桐尧想了想,自己似乎并没有从优莲身上有感受到,“这又跟叶争有什么关系?”  “《鹿城纪事》里曾经提到过,传闻周家的独女天生就能够吸引花鸟虫鱼,所到之处蝶飞虫鸣,周老爷是个传统怕事的男人,恐因此异相多生事端,遂将独女周霖铃禁足府内,除每年祭祀祈祷,不准许外出一步。”林寒瞄了桐尧一眼,虽然只是淡淡的,但是桐尧还是从里面读出来了一股多读书的鄙夷情绪,“而这异香,凡人是闻不出来的,只有飞禽走兽才能感觉到,且这异香对于它们来说,无异于罂粟之于凡人,故优莲附近的花鸟虫鱼都会被吸引。”  “而这异香的缘由,就有些意思了。”林寒摸了摸下巴,略带神秘的表情。  “这异香的源头,是我。”不知何时,叶争已经回来了,他耷拉着头,一副萎靡的模样。  “小争?”桐尧有些讶异。  “是我的鹿角。”叶争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老老实实道,“优莲是阿楚的转世,因着楚宋以一个凡人的身体,承受了我封存五百年道行的鹿角,灵气过盛,结果在阿楚死之前,灵气只消耗了小半,所以这一世的身体还是继承了阿楚的体质,但优莲姑娘并没有接触过任何修炼术法方面知识……”  桐尧瞬间就明白了神秘人为什么要替她掩去异香。  一个身怀数百年灵力却没有术法的凡人,就像是一块没有外壳保护的蚌肉,是一颗行走的内丹。何况叶争当时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仙界的状态,他的灵力对于想要突破修炼瓶颈的妖来说,无异于一颗千载难逢的大补药。  “或许当初神秘人在救了优莲后,同时重创了那妖,使得他这三年一边躲起来养伤,一边搜寻优莲的踪迹,因为神秘人替她遮掩了异香,且优莲几乎足不出户,那妖无法再轻易地找到优莲的踪迹,最近怕是终于找到了如梦斋,但它这次变谨慎了,为提防神秘人再出来搅局,所以暂时只匿了身形,隐藏在如梦斋的某个角落,观察优莲身边的情况。”林寒慢慢地说道,“而优莲最近的异常,就是因为那妖一直在她身边,虽然并不是那妖所愿,优莲自己也意识不到这股妖气,但由于优莲体内是存在灵气的,长时间地跟凶案的妖气接触,灵气本能地对这股妖气产生了排斥,间接影响了优莲的的思想,让她对三年前的凶案产生了更深的执念。”  “如果说那只妖现在就在优莲身边,那她岂不是很危险?”桐尧看着叶争一副担心得要哭了的表情,叹道。  “所以才会把优莲请过来,激一激它不是么。不管因为什么理由它蛰伏到现在都没有动手,一定有无法动手的理由。”林寒微微一笑,“既然因为害怕而没有跟过来,那么一直呆在如梦斋的,想必会因为迫切地想知道我们的来意,而焦虑无比吧。”    “小姐,小姐?”潇潇见优莲一直端着茶却没有喝,小声提醒道,“茶凉了,需要为您再换一杯吗?”  “嗯?”优莲这才反应过来,她将茶杯放下,左手扶额,淡淡道,“罢了,凉了就凉了吧,去把‘惑业’拿来。”  “哎,得嘞。”潇潇接过优莲手中的茶杯,欢欢喜喜地去取琴去了。  曾经的优莲并不喜欢弹琴。当初会一心一意跟先生学琴,也不过是为了课后那一个又一个的逸闻趣事,那是自由的故事。而如今,也只有在抚琴的时候,她才能得到一点点安心的感觉,想想也是有些讽刺。  手指下的琴弦流淌出泠泠琴音,优莲闭上眼,任身体内咆哮的洪流随着琴音倾泻。  周府出事后醒来的第一个早晨,她发现自己孤身一人睡在鹿城不远处的郊外。跌跌撞撞回到周府门口的时候,浑身上下已经狼狈不堪,头发胡糟糟像个鸟窝。而此时距离灭门的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了三天,周府已经被官府封锁了。  “想想真是唏嘘啊,前些天还那么风光无限的周府,竟然只一个夜晚就成了这副模样,再有钱又如何,还不是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守门的衙役跟来询问情况的优莲说了一会儿,“你是不知道,这周府上上下下六十多口人,死得有多惨呐,缺胳膊少腿的,就没找到一块儿完好的尸身,不知道是招惹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下手竟然这么狠。”  “走吧走吧,你这叫花儿是来周府讨吃食的吧,以后也不用再来了,这周府啊,除了一个许多年没人见过的生死不明的周府小姐,全都死得干干净净了。”  优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懵懵懂懂走到大华寺的,或许她的心底还是存了先生可能还在等她的那么一点点希冀吧。  不是祭祀的时节,去往大华寺的路上人迹稀少,有些冷清。远远的,优莲就能听见厚重的铜钟声。那晚约定的榕树下,先生的身影自然是不在了。优莲缓缓地坐在树下,有些茫然。她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就像做梦一样,不过一个夜晚的时间,她从一个周府的千金变成了孤身一人的流□□花儿。树上的鸟儿感觉到树下躺着的人儿,纷纷往下落,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叫着。  “你们烦不烦……”优莲赌气地把这些鸟儿赶走,却意外看见了藏在树上用布帛包好的物什。  那个形状,优莲是认得的。  是先生的琴,叫“惑业”。  因着总被家里管束的缘故,优莲偷摸爬树的本事练得还算不错。她将“惑业”取下来,抱在怀里,坐在高高的枝丫上,感受着微风撩起她凌乱的长发。  突然间,她第一次有一种活着的真实感。  “这是谁家的姑娘?天快黑了,也不回家。”也不知过了多久,树下站了一位着华服的锦衣公子,温文尔雅,一身贵气的模样。  “家?我没有家。”优莲一前一后地晃着腿,一双白皙的足上布满了被荆棘刮伤的血痕,大而美丽的眼睛在乱蓬蓬的头发间若隐若现。  “这样啊。”华服公子微微一笑,“姑娘可愿跟我走?”    如梦斋的主人真是个奇男子。  一曲终了,优莲想起那个男子对她伸出的双手,那个时候的自己又脏又疯,也亏得他下得了手肯带她回来。  从小,她便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小时候,她的身边总是会蹦出些蛇鼠虫蚁,把她吓得哇哇乱叫,后来习惯了,便也好了许多。每到春天的时候,父母总会带弟弟出去放风筝玩儿,但是从来也不带她。她知道的,父亲看她的那个眼神。怎么说呢,就像是看一个怪物。但是她还是很喜欢大家,喜欢父母给她带的小玩意儿,喜欢厨娘做的饭,喜欢花匠修剪的花。当她看到大家的尸体的时候,更多的感情是什么呢?难过吗?好像也不是,似乎恶心更多一点。好像天生的,她的感情里就欠缺了一块儿,难怪父亲总说她凉薄。不过,最近这是怎么了,似乎涉及到周府的事情便不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优莲揉了揉紧皱的眉头,慢慢地起身去拿了长柄竹勺去给水仙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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