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杨再次醒来时,睁开眼的第一刻,看到的便是雪白的天花板,耳边伴有仪器滴滴作响的声音,鼻尖隐约还有消毒水的味道。 原来是在医院啊,这可真是个没有太多美好回忆的地方呢。 黎杨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是被人送到这里接受治疗,幸好并没有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样,被阳气灼烧而亡,她当真应该感谢上苍,没收走自己这条小命。 不过话说医院这个地方,每天都在经历着生老病死,是汇集阴气的最佳地方,这无疑有利于黎杨接下来的休养生息,好适应这具新的皮囊。 她躺在病床上,想要抬起手好好观摩自己的双手,可发现只要一动弹,全身就跟散了架一样,说不出得难受。想必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撞击槐树时遭受到了重大的撞击,当场一命呜呼,这才恰巧被她冲出老槐树的时候给夺舍了去,要不然她也不会至今还能好好地躺在这里。 当从周围的环境来看,这里应该是一间独立的病房,看起来很高档的,非常安静,特别适合现在她这种需要静养的病人。 糟糕,她还不知道周诚现在怎么样了!光顾着检查自己的情况,一下子忘记了重要的事情,可她看了看,身边也没个可以通讯的东西,完全跟对方失去了联系。 说来也巧,病房的门把手“咯嗒”作响,黎杨心里顿时一阵紧张,是谁要进来了吗? 约摸等了两秒,门外的人才将房门大敞,她定睛一看,来者竟是周诚?原本紧张不安的情绪瞬间就松懈了下来。 只见周诚跟黎杨一样,穿的都是这家医院的病号服,他原本就高高瘦瘦的,蓝白相间条纹的病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宽松,趁着他的脸色透着一股苍白劲儿,唯有两眼,还炯炯有神,预示着他的精神尚佳。他的左手还提着一罐东西,正款款朝着黎杨走来。 黎杨一时看得有些恍惚,竟愣住出了神,情到深处心脏竟不自觉地加快速度,而等她游神回现实时,周诚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看着周诚那张突然放大的面孔,黎杨一时脑抽,一瞬间好似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唰”地一下就从床上起来,半跪着,见到周诚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她当时一时脑抽就用双手勾住了周诚的脖子,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好似寻找心理上的寄托。 周诚没想到对方会这么主动抱住自己,一时有些被吓到了,这二十年来他还从来都没有跟陌生的异性这么亲密接触过,故而耳根处不自觉地开始微微发烫。 他轻咳了几声,连忙将黎杨推开了自己的胸膛,脸别向其他方向,眼神有些不敢看黎杨的双眼。 黎杨没有考虑太多,只当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周诚的伤口,误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弄疼他了。黎杨满怀着愧疚之情,手上的力道更加得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触摸着周诚脖子上贴着的纱布,两眼直直地注视着周诚脖子上的伤口,满脸心疼道:“这一定很疼吧。” 周诚回过头,看着黎杨,只见对方眼里满是心疼之意,眼角还有些许泪花的痕迹,并无什么非分之想,只怪刚才是自己想多了,脸上也恢复了常色,解释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倒是你,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还跟卓越纠缠在一起?” 黎杨一时被周诚问住了,为什么要跟卓越纠缠,当然是因为你了呀!她张口欲言,可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还不敢这么直白地说卓越的体内附着了一只鬼。 周诚并没有给黎杨一个思考的机会,又紧接着追问下去,打了黎杨一个戳手不及:“我和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来救我?” “我,我……”黎杨瞪大了眼睛,一时找不到理由来回答周诚这个棘手的问题,忽地鼻尖一股热流涌了下来,她低头一看,胸前的衣衫沾了好几处血迹。 “啊!流……流血了!”黎杨见状吓了一跳,顿时神色慌乱起来。 周诚见了,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马不停蹄地帮黎杨擦拭鼻血,原本开口的一堆问题全被这个小意外打乱了阵脚。 “来,脑袋往上仰,给你敷上冷毛巾,暂时先保持住这个姿势。” 黎杨照着他说的话去做,她望着头上的天花板,回想刚才那一幕,自问自己十八年来最糗的事莫过于此,她!竟然对着周诚的那张脸产生了冲动,还特没出息地流下了鼻血,天呐,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花痴了。只要一想到周诚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划过,脸颊又是微微一阵红晕,幸好周诚没看向这里,不然她又糗大了。 周诚将黎杨的脑袋固定好姿势,好不容易等一堆琐事处理完毕,才将放在一旁的保温饭盒依次打开,随着盖子的打开,里面浓汤的香气四溢,黎杨的鼻尖满是这个味道,顿时咽了口口水,肚子咕咕地叫出了声,她一时顿窘,脸颊又红了一层。 “这是阿华做的,就我店里的那个伙计,他手艺不错。” 黎杨很想点头说她知道阿华哥手艺特别好,可是为了不让额头的毛巾掉下来,只好忍住了。 周诚亲手乘了一碗汤,为黎杨递上。黎杨顺手接过,不顾毛巾散落在一旁,道了一声谢后,便大口大口地喝起浓汤。 她实在是饿到了极点。 以前她跟周诚聊天的时候就没少提到阿华,经常会说阿华的糗事或者阿华今天又做了什么菜色,可羡煞死她了。如今有幸尝能到阿华做的佳肴,别提有多高兴了。 碗里盛的是排骨炖海带,清香逼人,火候正好,对于黎杨这个饿了也不知多久的病号来说,实在是美味极了。没一会儿,碗就见了底。周诚环抱着双手,有些目瞪口呆地盯着黎杨一口就把汤喝完,还不带一点剩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能吃的女人。 “还有吗?” 黎杨将空碗递了过来,周诚愣了一下,迟钝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又盛了一碗交到她手中。 黎杨顺势接过,这回开始细细品尝起其中的滋味。 周诚叹了口气,只道对方怕是久未饱腹,才饿极至此,他看着对方的吃相,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半晌,他问道:“话说你叫什么名字?” “黎……”黎杨下意识地就道出了自己的姓氏,等她反应过来,黎杨恨不得想抽自己两巴掌,都说祸从口出,她怎么能因为被美食给诱惑拐走了智商呢! “黎?”周诚闻言便变了面色,快速伸手抓住黎杨的胳膊,一心想着要继续追问下去。 可黎杨的手被他捏得生疼,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恰逢此时病房的大门再次被人拉开,才缓解了黎杨此时的尴尬。 走进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看样子都是四十出头的模样,男的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梳得十分整齐油亮,浑身散发着严肃的气息。他身旁的女人一身雍容华贵的装扮,保养得很好,此时倒是一脸的焦急,直接跑向黎杨所在的方向,将她一把抱住,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我说你怎么这几天天不见人影,原来是出了事!”女人当真是紧张坏了,两眼情绪波动,眼泪直接流了出来。 黎杨当时就懵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还有,这位阿姨,您能不能别碰伤口那个地方啊,她可是疼得要命! 沈蓉松开了手,只见自家的女儿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连忙追问黎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你们是谁?”黎杨现在脑袋一片混乱,有谁能告诉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终于开了口,声音很宏厚,他道:“怕是车祸撞坏了脑子,等会儿去找医生好好检查一番。” “对,早点儿检查为妙,我都跟你说了不要跟董家那小子交往,这倒好,他想不开,还差点儿搭上你的性命,我现在想想都一阵后怕,还好你现在相安无事。”沈蓉抱着黎杨的脑袋,拍了拍她的后背。 董家小子?莫非是那天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人?黎杨当时救人心切,跑得十分急,完全顾不上周围的人和事。现在想来,当时之所以会出车祸,必定事出有因。而这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董家小子想不开,结果歪打正着跟黎杨撞上了。 黎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幸还是不幸,总之,现在的她保持缄默就行,少说话应该就不会出乱子。 黎杨瞧了一眼周诚的表情,只见他皱着眉头,自打这俩人进来之后,他就被晾在了一旁,她好担心他听了会不会心生出什么误会,产生了偏见,误以为她是那种很随便的人,那她以后还有能找什么理由接近他?黎杨刚想开口跟他解释一番,可周诚已经面无表情地退出了病房,全程悄无声息。 黎杨想挣扎起身,却被沈蓉按压了下来,耳边一直回响着这俩人殷切的嘱咐声。 “周诚!”黎杨着急地从病床上爬了起来,不顾身前这两位暂时是自己父母的劝阻,踉跄着身子往外跑去。 “子欣,你这是要跑哪里去?”沈蓉刚想要抓住黎杨的手以此阻止她的去路,可惜,沈蓉的力道哪里能比得过一心想要追人的黎杨,没一会儿功夫,黎杨就已经跑了出去。 出了病房,就是走廊,周围全是星星两两几个病人走着,周诚走得很快,没一会儿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黎杨忍着痛追了上去,在背后不断呼唤着周诚的名字。 只见周诚的躯体一怔,停下了脚步,回过了头。黎杨一时没留神,绊了自己的脚,一时没稳住就摔倒在地板上,嗑得膝盖生疼。 然后周诚一回头见到的就是黎杨两眼泪汪汪地扶着自己的膝盖,一脸委屈地望着自己。 他顿时软下心来,往回走了好几步只至她的身前。黎杨破涕为笑,顺着周诚手臂上的力道起身,许是惯性作用,黎杨直接扑在了周诚的怀里,她的鼻尖满是周诚身上的味道,还带着一股肥皂的清香味,如果可以,她还真想躲在它的怀里。 好景不久,黎杨在周诚的怀里呆的时间才一秒,就被无情地推开。她还没来得及失落,紧接着周诚冰冷的声音就在她脑袋上方响起。 “你究竟是谁。” 她是谁?她是黎杨啊!可是她这么说周诚怎么可能会相信。又有哪个世人会相信一个死去的人还留在人间? “黎杨你应该认识吧?” 果不其然,周诚一听,顿时脸色大变,任何人只要一提到黎杨这个名字,就仿佛在掀开他心口上的一道伤疤似的,血淋淋的疼。 “我是她的高中同学,我叫子欣。”听刚才那女人情急之下喊的应该是这个名字没错。 周诚无法反驳黎杨的话,任由谁这么说他都只能无理由地选择相信。果不其然,周诚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轻声道:“既然是她的同学,那便如同是我的朋友。对不起,我刚才也是一时糊涂才抓了你的手,还疼不?” “不疼不疼,这我以后要是有事找你,能给个联系方式不?”虽然黎杨早就把周诚的手机号码背在心中,可还是需要再次向周诚询问一番,免得以后打过去的时候他起了疑心。 只可惜周诚并没有道出自己的联系方式,只交代黎杨以后有事找的话去初棠那里就可以,他基本就在那儿。 三言两语俩人便结束了话题,周诚走了,只留下黎杨一人孤单地愣在原地出神。 果然是没有了黎杨的身份,就不能轻而易举地接近周诚吗?即使她说了自己是黎杨的同学,可周诚只在听到黎杨二字时才有反应,其他时候都是冷冷淡淡,与人十分生疏。 也许在周诚的心中,只认定了黎杨一个人,至于其他人,似乎就再与他毫无瓜葛。 黎杨失神地站在原地,只待身后走来了这具身体的父母,她如提线木偶般跟着他们回了病房,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自己明明就是黎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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