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杨看着槐桑一步步靠近,心都悬了起来,利剑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光芒,让黎杨不寒而栗。 她只不过是来寻找顾子欣的下落,却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男子,连顾子欣都已经被他杀了,那她还能再次幸运地躲过这劫吗? 槐桑提起剑,并没有给黎杨多少思考的时间,稍一用力,利剑当即就穿透她的胸膛,剑锋也刺入树干三分,将黎杨整个人当作猎物一样钉在了枝干上。 人在恐惧的那一刻,往往会下意识地做逃避状,黎杨也是如此,当槐桑提起剑的那一刻,她只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忙不跌用手掌挡着眼皮,回避槐桑的刺杀。 槐桑的动作一气呵成,黎杨只来得及将手挡着眼前,便被他轻易拿着剑刺入胸膛。随着胸口一阵刺痛,全身的神经细胞无一不在喧嚣着感官知觉,除了身体上的伤口,更多的是灵魂上的颤抖。 槐桑见黎杨毫无挣扎的姿态,正要准备做收尾的工作,像方才那般收拾剑柄上的残痕,却发现刺入黎杨胸膛的剑锋正逐渐转化为之前从鬼槐树上提取的绿光,而那些绿光也隐隐有涣散之势,纳入黎杨的体中。 不仅如此,黎杨抬手挡住眼睛的那一刻,一道红光闪过,槐桑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刺眼的光芒,待他定下神来,能看见的便是黎杨的右掌心分明写有一个大写的“冥”字。 槐桑见状,脸上难得闪过一丝惊讶的目光,他趁着利剑还未完全涣散,立马将它抽了出来,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为何一个看起来很不起眼的小鬼却是这般不简单? 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怎么会跟冥府的人扯上关系,还有,给你画这道印迹的又是何人!” 面对这一道道问题,黎杨根本来不及思考怎么回答,她只觉得自己疼得快要死去,哪儿还有心思回应对方的问题。 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大有一路追问到底的趋势。槐桑上前蹲了下来,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不停地摇晃着黎杨的身体,可黎杨原本就疼得快要晕厥,现在被槐桑这么一晃,反而加重了她的伤势。 “喂,醒醒!”槐桑并未意识到自己下手的轻重,未稍片刻,黎杨就彻底昏了过去。槐桑无奈只能罢手,将她身体扶正,背靠着树干。 他站起身来,转身退出几步,摸着下巴开始思索黎杨的背后究竟是何人在帮她。纵观冥府各司人员,能拿的出这印迹的人绝对少之又少,在他还在划定其范围之余,背后又隐隐现出一丝光芒。 待他转身一看,所见到的更是超过了他的预料之外。只见槐树上方的绿光异常闪烁,逐渐散落下来,全部汇集在黎杨的周身,尤其是被剑刺穿的部分,绿光汇集的更多,似有替她修复的势头。 怎么会这样? 槐桑忍不住想要上前阻止这一切,他镇守这个地方多年,唯一的使命便是阻止任何鬼魅靠近这里一步,可还未等他靠近半分,黎杨的身体渐渐融入槐树当中,而槐桑只捕捉到的只剩大树的树皮,仔细观察黎杨消失的地方,哪儿还有半点踪迹。 他当即施展搜魂术,可方圆几里之内都未见她的踪影,若说这里还有他察觉不到的地方,那就只剩万骨囚窟这一个地方了。 等他想到这里时,槐桑脸色骤然一变,糟糕,那个地方…… *** 黑暗中,黎杨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在不断地下沉,也不知过了多久,终究不见深渊究竟何时到底。除此之外,她察觉到了自身周围好像有一圈很温暖的光在笼罩着自己,减缓了她坠落的速度。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她忍不住摸了摸胸口,刚才哪里分明还是一个那么大的血窟窿,这会儿怎么消失不见了。不仅如此,就连脖子上的伤口也是。 在她还在好奇究竟发生了事,深渊似乎到了尽头,后背已然触碰到了地面,正因为有了这层光圈的笼罩,黎杨并没有感受到坠落带来的坠痛感,待她平稳下来,便缓缓起了个身,爬了起来。 她环顾四周,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怎么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似有看不到边际的样子。 黑暗中也没有可以指示方向的东西,黎杨也只好提心吊胆地随便寻了一个方向就往前走去,好不容易见前方隐隐有一丝光源她,忙不迭继续迈起脚步朝那儿奔去。 一路走去,她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在见着顾子欣之后,她隐约记得似乎跟对方发生了一场搏斗,可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脑袋里一片模糊。还有那个男人,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杀了顾子欣,以及 到现在,她还对那一剑还残留着深深的阴影。 可等她寻到光线的源头时,却突然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迈去。那是一处两米多高的小门洞,外围皆是密不透风的石头堆砌而成,朝两眼望去丝毫不见尽头,里面透着昏黄的焰火在不断闪烁。黎杨望着前方,似乎见到了有生以来最震撼的一幕。 她走进门洞里面,抬头看到的便是无数个石窟呈现在她面前,看四周,整个峭壁自下而上不断缩小,形状犹如一个倒扣的晨钟。石壁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大小相同的洞口,每个石洞的边缘都会放置一束火把,光是一圈圈看下来,她都有些数不清这里到底有多少个石窟,但看这密密麻麻的数量绝对不下万个。 整个石壁的中心地带设有一处五边形的高台,每边都有台阶可上,各个角点分别设立了颜色不同的篝火,占据五个角点,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其中一角落的绿色篝火不同于其他四处,已有渐生渐灭的势头。 黎杨没有走上高台,反而是走进更深处,随便靠近一个石洞,想要一探内部究竟是放了何物。 石洞边缘设有一道半透明的结界封住了洞口,黎杨光是大老远就能见着,除了少部分洞口已经空空如也以外,其他不部分洞口均是如此。黎杨忍不住惊叹,这里究竟是关了什么东西,又是何人要这么大费周章设立这些结界。 黎杨走近一个石洞想要仔细往里看个大概,里面无一不是黑压压的一团云雾覆盖在石洞的底层,一片祥静的样子,可等她单手覆上结界时,原本沉寂许久的黑雾却突然滚动起来。黎杨见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应该没触碰到什么机关吧。 嗯,应该没有吧。她在心里是这么劝慰自己的。可眼看着黑雾不断翻滚,且有壮大的趋势,她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同时在心里祈祷,千万别再出什么事端了,她可惹不起。 果然担心什么就出什么乱子,翻滚的黑雾之中凭空现出一双红色的眼睛,正目不斜视地盯着黎杨这个方向。 黎杨当时整个人就不好了,怎么有种被当做猎物一般的错觉。 空气中传来一丝丝低沉的怒吼,像一个许久未开口的老人突然发出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嘶哑声,这是结界里面的黑雾发出来的呐喊。 不仅如此,黑雾突然暴怒起来,开始强而有力地冲撞着结界,随着一声声的撞击声,黎杨的心也紧跟着悬了起来。 直到后来,其他石洞内关押的黑雾也跟着躁动起来,一时之间,整个石窟回荡着一阵又一阵巨大的撞击声。黎杨的耳膜受不了这打击,脑袋被这传音震得生疼。 随着全体黑雾的一阵骚动,整个石窟也开始产生了一系列的变化,先是地面不断震动,到后来的高台绿色篝火渐渐熄灭,部分结界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不稍片刻,那些被困在里面的黑雾就立马冲了出来,它们汇聚在石窟上空不断回旋,最后齐刷刷往黎杨这个方向而来! 黎杨见状,立马撒腿就想往外跑,只不过这次她没那么好运,直接被一团黑雾击中了后背,整个人往前扑了老远一段距离。 她倒在地上,望着上空回旋的黑雾再次发起进攻,眼见那些黑雾离她不过三米的距离,顿时左侧凭空闪过无数道藤蔓直接束缚住那些暴走的黑雾。好几团黑雾在半空中不断挣扎,对这个不速之客抱有强烈的不满。 黎杨朝左侧方向望去,门洞那儿分明站的就是刚才那个长发古风男子。虽然前者是要攻击她的黑雾,后者是要杀她的陌生男人,但两路相逢之下,黎杨更情愿遇到的是后者。至少对方是个人,好歹还能问清楚事情缘由,反观黑雾,明显就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主。 “瞧你干的好事,等我收拾了这些东西再来找你算账!”槐桑不满地朝黎杨吼了一句,便与黑雾展开了一段激烈的争斗。 黑雾们被关了许久,好不容易有出来的机会,它们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时机。眼下被槐桑捆住,挡住了它们的去路,顿时报团对槐桑实施反击。 一时之间,黎杨只看到一黑一白的身影在半空中互相纠缠,黎杨虽然对槐桑略有不满,但此时此刻打心里也是为他捏了一把汗,仅凭他一人之力,对付这么多黑雾,而且还是沉寂了已久又暴走的怨灵,难免有些难以对付。 刹那间,槐桑被一举击落,从半空中狠狠地坠落下来,在地面上落下一个深深的坑痕。上空的黑雾发出呜呼的呐喊,似在为自己的胜利而感到狂欢。 然而黑雾并没有继续沉浸于短暂的欢乐当中,而是继续发起更猛烈的进攻,意图明确,就是要将槐桑置之于死地。 所有逃出来的黑雾盘旋在上空,黑压压的一片正不断往下沉,就连石窟内的光线都变得暗沉下来。它们对于这个镇压了它们几百年的男人可谓是憎恨分明。 今日,它们就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槐桑忍着痛从坑里爬了出来,黑雾不给他翻身的机会,立马发动下一步进攻。黑压压的云雾里雷电交加,进而汇聚成一道巨型闪电,直接朝槐桑那儿劈来! 槐桑当即给自己施了一个护盾,并用尽全力施法反击这雷击,石窟中央的结界已然遭到了破坏,他的法力收到了影响,能撑住多久还不一定。 刹那间,一白一绿两波能量产生出强大的磁场,黎杨差点儿睁不开眼睛。 混乱之中,槐桑对着黎杨吼道:“还愣着干嘛,不想今天死在这里的话就赶紧来帮忙!” 黎杨闻言,一阵惊讶,自己这个泛泛之辈谈何帮忙之说? 槐桑见她愣在原地,赶紧又补了一句:“结界中心那里!把绿色那盞焰火点亮!快!” 黎杨得令,马不停蹄往一旁的石洞跑去,抽取了石洞边缘石壁上的火把撒腿就往高台那儿跑。而她却不知抽取了火把之后,那个洞口的结界也就相对变弱了许多。若是槐桑看到了这一幕,绝对会气得先过来打黎杨一顿再来对付这些黑雾。 然而黎杨还没跑出多远,身后洞口里的黑雾就伺机逃了出来,紧跟在黎杨身后。 在奔跑的过程中,黎杨也察觉到身后跟了某个东西,当下加快脚步。无奈石洞离高台还有一大段距离,黎杨伤势还未痊愈,就算她用灵力闪现过去,也比不过身后黑雾追赶她的速度。 眼见就要跑到高台的台阶,黑雾直接撞了黎杨一个措手不及,当时整个人狼狈地爬在台阶上,她忍着痛想要再往上挣扎,可黑雾没有给她任何机会,整团黑雾包裹住她的全身,目的就是为了阻止她将高台的烟火点亮。 黎杨全身被包裹个严严实实,就连四肢都被缠住,黑雾对着她的脖子就是一顿猛吸,她只觉得浑身的力量都在不断被身后的怪物抽走。 再不做反抗的话,灵力尽失不说,关是小命也绝对难保。槐桑也时刻关注黎杨这边得动态,见她被困,分了心神为她施了一道囚魂求,暂时挡住了黑雾的纠缠。但他很快就因此被对手发觉,对抗敌方的压力又增了一分。 黎杨明显感觉到周身的黑雾松了一股劲儿,立马抽身而出,拿起火把当即就往高台跑去,一把点亮绿色的篝火。 一时之间,高台的中心一束白光自地面而起,径自穿过黑雾的中央,将对方贯穿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上空顿时传出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黑雾顿时此起彼伏,齐齐逃离白光所在的位置。自结界恢复之后,槐桑明显感觉到自身的力量渐渐恢复了过来,就连对付黑雾的压力也小了不少。 趁着结界重新启动,他当即反击,对抗雷电的绿光闪耀,他一举将这些可恶的黑雾打得毫无反手之力,一时之间,地面腾出无数藤蔓,重新将黑雾捆住,不仅如此,他还得继续负责将它们一个个关回属于它们各自的囚牢。 又是费了好些时间槐桑才算将这个烂摊子折腾完毕,结束之后他也有些精疲力尽,这应该是他镇守这里有史以来最累的一次。 待这些黑雾一个个被关押完毕沉浸下来之后,槐桑才开始寻找黎杨的身影。环顾了一圈,也不见她的身影,待他走到结界的中心处,才发现,原来对方被黑雾袭击之后,晕倒在这里。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黎杨,有些无奈,蹲下身来,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原来是被黑雾咬了一口灵力被吸食了不少。他当即略施法术,替她处理了一下伤口。 等黎杨缓缓悠悠醒来,又费了不少时光。 黎杨醒来时,看到槐桑就坐在她的身侧,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而她也是倚靠在台阶一侧的石柱旁。 对方见她醒了过来,又是一阵感叹:“想我镇守这里这么多年,从未有何过失,没想到今日结界还是遭到破坏,那些被关押的强大怨灵还不知趁机逃了多少个出去。” 黎杨见对方眼眸中透着一股感伤,从他三言两语当中得知,原来槐桑是负责镇守这里的守卫者,对方不过是把顾子欣和自己当做入侵者,才不得不下杀手。 “那些黑雾不是已经被你重新关了回去嘛,为什么你说还逃出去不少?”黎杨忍不住反问道。 槐桑苦笑,感到有些无奈,更多的是自责。前几日若不是他去了一趟青芝山,暂时离开了禁地数日,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些事。他纵观石洞里被关押的黑雾,大多数留在这里的怨灵是因为自身并没有足以强大到对抗剩余的四道禁锢,而那些强大的怨灵,早就趁着绿色烟火遭受影响之迹便逃之夭夭。 槐桑在心里也是一阵担心,怨灵逃逸,必有霍乱四起。 在接下来的时光里,黎杨安静地坐在一旁听槐桑讲述他镇守在这里的原因。 他说,在三百年前,现在的Z市在当年还是一个叫做乡城的小县衙。 恰逢那时外寇入侵,战乱四起,乡城的县老爷也不知从哪儿先得了消息,便带着妻儿和大笔的钱财远走高飞,剩下一群乡城无辜的老百姓只能措手不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战乱。 当时敌军一路破开了城门冲了进来,乡城毫无军事上的防备,眨眼之间,外寇就屠杀了这里的百姓。原本还是一个安居乐业的地方不过三日就变成了战乱的殃及之地,原本的乐土不复,战火绵绵不断,也不知死了多少的老百姓,所到之处,无一不是血流成河,堆积如山的尸体随处可见。 也许正是死去的人不计其数,成堆的尸体慢慢腐烂,带来的是一波又一波的传染疾病,就连空气里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不安的,恐惧的,毁灭的…… 后来乡城上空积聚的怨气也越来越多,以至于后来事态严重到还未至初秋,整个地区就开始漫天飘着黑雪,更奇怪的地方是这些黑雪所飘落的地方,花草树木无一不是立刻枯萎。天地之间,万籁俱寂,侥幸能活着的动物及时逃出了这片深渊,逃不出去的就只能等待死亡,然后跟着这些怨气融为一体,笼罩在上空,形成了一个循环。 所以说,那个时候想要见到一个活着的人比登天还难。 黎杨看着槐桑也倚靠着一旁的石柱,环抱着双手,嘴里念念有词,目光闪烁,他似是陷入了一种回忆。明明只是他人的一种陈述,黎杨却仿佛能够身临其境,脑海里能切切实实地浮现出那些悲惨的画面,尤其是那些万物枯萎凋谢的样子,清晰地让她产生怀疑。 莫地,她一阵心痛,她忍不住为乡城的老百姓感到悲愤,同时也唾弃那位逃跑的县老爷,若不是他临阵脱逃,外寇也不至于这么快屠杀全城的老百姓。 直到后来,槐桑停止了陈述,片刻的寂静才将黎杨从想象之中拉了回来。她愣了一下,不禁露出疑惑的目光看向槐桑:“话说这结界是你设的嘛?” “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法力设这些结界,你看方才的情形就知道了,仅凭我一人之力,对付这么多的怨灵都有些吃力呢。”槐桑难得露出一丝苦笑,他晃了晃脑袋,抬头看向上空直直耸立的那束白光,继续说道:“乡城当时犹如人间炼狱,而剩下的人没没几个,当时就有人去向山神祈福,本来他们也不抱任何希望了。可他们没想到山神真的听到了他们的祈愿,而且是亲自下山来收服这些祸害人间的怨灵。” “城北的青芝山上隐居着一位山神,她见不得黎明百姓和众生万物受到如此凄惨的遭遇,便决定下山治理这些由孤魂野鬼聚集起来的怨气,只不过他当时也没想到这些怨气聚集起来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影响,以至于怨灵的数量完全超出了她自身的想象,遂接连数日苦战,也难以磨灭所有的怨灵。” “那后来呢?”黎杨忍不住追问下文,求知欲让她迫切想要知道后来的发展结果。 “其实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是在这三百年里隐隐约约从这些怨灵们残留的记忆里提取到一些信息。当初乡城之所以能回归太平,最大原因可能是山神牺牲了自己,选择跟那些怨气同归于尽。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无法做到完全地消灭那些怨气,只能说是将大部分怨气强行镇压在这地方,并施以封印。” 黎杨听着都不禁有些感动,眼眶不自觉地湿润起来。世上竟有如此伟大之人,会为他人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唯一不幸的是,有一小部分怨气在封印的过程中侥幸逃脱,藏匿了起来。山神再想施法去追捕那些逃脱的怨灵时,也已经于事无补,因为他已经油尽灯枯,所有法力全都寄托于此。” 槐树伸手触摸这高台的地面,神情略有些感伤,他说:“这棵槐树就是那时候封印遗留下来的,负责聚集所有的阴气,而我在当年还只不过是山神住处门前的一棵垂柳,当年承蒙山神垂怜,有了自己的意识,自我觉醒那日起,我便继承了山神的部分神力,那个时候,我只知道自己唯一的使命就是替他看守这片土地,以及镇守这棵槐树底下的怨灵,寸步不离。” “也就是说,那位高人,他就这么彻底……消失了?”黎杨听着故事也沉浸于其中,设身处地而想,她也没想到高人会选择这么一个方式来抗衡怨灵,以至于她到现在也久久不能从悲伤中回过神来。 “不,我不相信他就这消失了!他可是神啊,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死去呢?”也不知怎么地,槐桑突然攥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了地面上,他蓦地回过头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黎杨,眼神瞬间冷到极点,这一举动吓得黎杨心头闪过一丝慌乱。 黎杨忍不住想起了前几日她从槐树里逃出来时的异相,莫非从那个时候开始,结界就因此遭受到了影响?她胆颤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对方,没想到槐桑当时脸色骤变,一副要活剥了她的眼神。 “我警告你,别以为有冥府的人护着你,我就不能把你怎样。待我查明了缘由再来跟你算账。”槐桑说着似乎也动了一丝怒气,只一个瞬间,他便用手捏着她的下颚,眼里透着一股狠劲。 黎杨也是糊涂,并不知槐桑口中所说之人究竟是谁,至今为止,她死后接触的人并无几人,莫不是他所说的冥府之人是指那个老爷爷? “你可知你那日冲破结界的时候可是连同着封印也一并破坏,要不然那些尘封已久的怨气也不会趁机逃了出去!”槐桑不怒自威的神情看起来异常的可怕,仅仅只是一个眼神都能足够震慑人心。 听到他这么一说,黎杨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本是无心为之,却没想到自己竟然闯下如此大祸,那她岂不是很对不起曾经为此而牺牲的山神? “你说,我现在要是也将你一起封印了会如何?”槐桑说到此处时,眉头一挑,双眸眯了眯,连看人的眼神都冷了几许,语气也不禁加重了几分,他甚至将另一只手微微扬起,大有一掌挥下的趋势。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槐桑那一记掌风快要挥下去的瞬间,黎杨害怕得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怎么的,黎杨并没有等来那一记巴掌,她眯了眯眼缝,只见槐桑已经放下了手掌。 黎杨顿时愣了一下,有些摸不清槐桑的意图。 谁知槐桑反而冷嘲道:“胆子还真是小得可怜。也不想想就算我封印了你,能挽回局面吗?” 黎杨也很无奈,她这性子生来就是如此,向来柔弱,除了遇到跟周诚相关的事情时,才会表现出异常的强大。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破坏结界的。因为那天我莫名其妙就融进了槐树体内,接连被困在里面好几日,我也是为了救人没办法才想着要逃出去的。”黎杨立马为自己辩解,刚那一瞬间她真的是吓死了,好怕那一掌下去自己就跟黑雾一样,彻底与外界隔绝。 槐桑仔细琢磨黎杨的眼睛,试探她是否在说慌。 “也罢,暂且饶了你这一回。”他站起身来,轻轻拂了拂衣袖,双手背在身后,俯视坐在地上的少女。 “走吧,我送你出去。” 槐桑话音刚落,一个闪现,便出现在方才进入石窟内的门洞处,回过身来催促黎杨赶紧离开。与其说是送,还不如说黎杨被槐桑强行碾了出去。 黎杨速度没他快,只能一路加快步伐,勉强跟着他的背影才不走丢。 出口是一道发着光的半透明结界,黎杨一路紧跟着槐桑小跑,出来时发现他们还是身处槐树底下,原来在这树根底下,竟暗藏了这么多奥秘。 槐桑本来想将黎杨带出来之后,本想去追寻逃离的怨灵的下落,然而还未转身,就被黎杨叫住。 “话说我有一样东西留在槐树里面,你能不能帮我找出来。”黎杨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当时她逃出结界时空手而出,除了吊坠挂在她脖子上,手上并没有拿任何东西,所以,她想纸伞一定是还留在结界里面。 “怎么?你想说的是这个东西?”槐桑闻言,随手一挥,在手中凭空变出一把纸伞来,黎杨定睛一看,连忙点头示意。 槐桑止不住一声轻笑,玩味儿地打开纸伞,他倒想看看这伞究竟长什么样,能让黎杨紧张成这样。 他粗粗一略,随意转动着手柄,撑开纸伞,在打开的那一刻,他分明感受到一股神奇的力量散发出来,这…… 他又继续探究,直到那个黑色的“冥”字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怎么连这东西也有这个印迹? 他皱着眉头回头看向黎杨,心里对她的疑惑又更深了一层,他轻轻抚摸那个黑色的字体,指尖隐约能感受到里面蕴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暂时也琢磨不清其威力有多大。 原本他还想着再为难一番黎杨,但既然此事牵扯到冥府的人他也不方便插手,于是只好黑着脸将伞随手丢给了身旁人。 “拿好,切记,这伞绝不能轻易经他人之手。” 油纸伞突如其然被丢来,幸好黎杨反应敏捷,双手紧紧将它抱在怀中,这东西是老人交给她的东西,可保她停留在阳间不受烈日灼烧,这对当时还是一个刚死去的亡灵来说至关重要。 而且,那根吊坠已被槐桑亲自收去,怎么也无法挽救,那她绝不能再失去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黎杨自知自己是理亏的一方,也想过对方会一番刁难,没想到槐桑竟轻而易举将纸伞还给了自己,看来也不是那么冷酷无情,她不由抱着纸伞一阵憨笑。 槐桑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的傻姑娘笑得如此灿烂,也不忍再说些什么。更何况,黎杨对他来说,在追捕逃离的怨灵这一方面还有利用的价值,索性也就不再为难她。 夜色中,两个衣着风格诧异如此鲜明的两人,各怀心事,相对而立。 本是一副安静而又诧异的画面,随着一阵脚步声突然传了过来,槐桑的双耳一下子就捕捉到声音的来源,他肃然在唇边竖起食指,小声道:“嘘--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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