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我离婚的话，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这是一家装潢十分考究的西餐厅，环境优美，透明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当地名胜弯月大桥的盛景，夜晚的弯月大桥在灯光的衬托下，恰似一弯明月横跨在明月湖上。 说话的人是一个相貌极为俊美的男子，西装笔挺，约莫三十岁，他的眼神深邃得就像是夜晚的明月湖水，说话的语气也极为认真执着。 男子的对面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孩，穿一身运动服，简单扎了个马尾，和这样高档的西餐厅显得极为不搭。她的皮肤白皙，素颜却难掩美艳的姿容，只是眉眼间充满了倦怠。一双大眼睛也没有什么神采，甚至眉毛都顾不上修，显得有些杂乱。 “可是，许明，我的病情又加重了，”女孩捂住眼睛，长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我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是一只土拨鼠。” 对面的男人握住叉子的手顿了一下，在雪白的瓷盘里面发出极为细小的一点脆响。 “真是荒谬，就为了这个，你要和我离婚，秦卷，我绝对不会同意的。”许明放下手里的刀叉，伸出骨节苍劲的手想要握住对面秦卷雪白的手，却被对面女孩敏捷地躲开了。 在秦卷的眼里，伸过来的不是丈夫的手，而是一只属于土拨鼠的黑灰色满是毛的爪子。 “许明，我不能耽误你的人生，而且，我这个病，是会遗传的，”秦卷咕嘟咽了下口水，对面的丈夫不仅看上去是一只土拨鼠，身上还散发着阵阵土腥味，还有似有若无的血的气味，让她喉咙里阵阵作呕，“我们不会有未来的。” 秦卷的心里涌起恐慌，明明丈夫用的纪梵希香杉雨藤香水是她在生日那天送给他的礼物，为什么竟然会变成那样奇怪的味道。她的这种疾病是不是永远都不可能好了。 对面的土拨鼠黑色的小眼睛睁开到极限也看不见一点眼白，它张开嘴，露出两颗发黄的板牙，细小的触须抖动着，显出一个形似人类的狰狞笑容，声音刺耳尖细。 “我还是那句话，想要离婚，你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秦卷浑身像是被放进了冷库，从额头一直到脖颈，背部，延伸到脚趾尖都开始发冷。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就好了，那样就可以醒过来了。 然而年轻力壮，看上去不知道还可以活上多少年的许明，在咽下一口大厨特制菲力牛排后，突然捂住了胸口。 “咦？”在许明捂住胸口的那一刹那，秦卷眼中的景色变了，许明又重新从那个可怖的土拨鼠变成了她那个俊美无匹的丈夫，血腥味和泥土的味道消失了，属于他的香水味淡淡散逸。 “许明，许明！”秦卷冲上前去，扶住要倒下的丈夫，大声地呼救，“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叫救护车！” 正在点餐的服务生、餐厅的经理还有一边热心的顾客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是怎么回事。 秦卷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许明的身体一向特别好，从来不生病，爱好冲浪和攀岩，甚至还是骑马俱乐部的会员，再也没有比他更健康的人了。 “我、我不知道……救护车……救护车打了吗？”她高声地叫着，鼻端萦绕的香水味久久不散，而她怀里的许明脸色已经完全苍白了。甚至，手感都开始发硬，怎么回事，他才倒下一会儿而已，怎么就变硬了。 香水味甚至也消失了，逐渐变成一种让人难以忍受，无法形容的臭味，那气味激烈地刺激着秦卷的鼻内黏膜。她猛地站起身，将许明的身体推向对面。 许明刚刚说过的话，像是复读机一般在她的周围不断盘旋。 “想和我离婚的话，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她的牙齿都开始晃动着打颤，窗外一阵凉风掠过，她打了个寒战。 等到救护车过来的时候，救护人员当场就给许明的状态下了定论。 “这人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至少三个小时以上，已经有尸斑了，而且开始出现尸僵。”接诊的医生带着口罩，目光犀利地扫向秦卷。 秦卷咽了口唾沫，不寒而栗，“可是他刚刚还在那里吃牛排……”秦卷指着对面的牛排盘子，但是原本被许明吃了一半的牛排，竟然完全没有任何人动过的状态，汩汩冒着热气，美妙而完整。 一边的店长搓着手走上前，红润的脸上酒糟鼻分外显眼，随着说话的时候一动一动的。 “我刚刚就觉得奇怪了，这个女孩子扶着一个不动的人过来吃饭，还对着对面那个不动的人不停地说话，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她一定是有病！” 秦卷呆若木鸡，难道她的精神分裂症又复发了，这次的幻想还这么严重，不仅看到许明变成了土拨鼠，甚至许明还变成了尸体。 “没有，我和他来的时候，他明明还好好的，好好的！”秦卷据理力争，她柔弱的身形显得极为单薄。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那男的就是被她扶着的，根本没动过！” “对对，没错，她还对着那男人不停地讲话，什么离婚不离婚的，是不是她把那男的杀了，还带到公共场合制造不在场证明啊？” “好可怕的女人，不过带着尸体到餐厅，是不是有点奇怪，那男的比她高那么多？” “啊，我认识这女的，她不是上一届的全国女子武术散打冠军选手秦卷吗？还做过一个广告，就是那个快乐苏打水的广告！” “卧槽还是名人啊，别说长得还挺美的，看不出还是散打冠军，我来拍个照到时候发到网上去！” 闪光灯刺啦刺啦地不停地在她的周围闪烁，她尖叫一声捂住了脸，“不要拍我！不要拍我！” 【要回收吗？】 【要回收吗？】 【要回收吗？】 什么声音，秦卷抬起头，周围的情景像是被按下了静止键。闪光灯已经消失了，原本围在她身边的顾客也都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服务生重新给客人点菜，经理给新来的客人指点座位。之前风风火火过来的救护车的医生，却不见了。 留下的，只有许明躺在印花地毯上的尸体，已经起了尸斑，并且僵硬了的尸体。 一群穿着雪白医生服的纯白色兔子，从大门口涌了进来，周围人却完全视而不见，仍然小声交谈享用美食。 半人高的医生装兔子们，抬着担架，将许明的尸体放进去，又重新抬起，呼啦呼啦地就往外面走。 “等等，等等！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先是土拨鼠，现在又变成了兔子吗，她的病情怎么越来越严重了。 钢琴师弹奏着月光奏鸣曲，甚至连丝毫的停顿都没有，极为流畅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 拦在兔子面前的秦卷，看到面前白兔们的红眼睛，在柔和的米黄色灯光下闪烁了片刻，一只兔子的三瓣嘴张开，露出了闪着白光的尖牙。 “一级谋杀罪，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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