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来医疗所？ 再一次面对这个问题，CC静静的看着医生，沉默了下来，好半天，才说：“因为我要参加战争。” 她想要加入黑暗秩序。 所谓渴望平凡的生活，但实际上，内心却在蠢蠢欲动。 渴望做出改变。 那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医疗所？ 医生平静的看着她，凉凉的声音散开在空气中：“CC，你把我当成谁了？” 把他……当成了谁？ 女孩下意识地抓紧了袖口。 很显然，这又是个她不想谈论的问题。 CC之所以会来到医疗所，完全是因为一个巧合。因为她见到了医生，让她瞬间产生了，可以离心中身影更进一步的想法。 她根本不能抗拒心中涌出的渴望，哪怕是饮鸩止渴。每一天每一夜，每一个任务，她不敢去想那个身影，也不敢不想他。 女孩动了动嘴唇，说：“您从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无法拥有同时也为她所有的、既遥远的无法触及又永远在她身边的身影是她的美梦，这种事情，自己知道就好，藏在内心就好。 为了他她可以接受药剂注射，可以杀人，可以放下自己的一些原则。 她和医生来到莉莉丝，他与她相伴着，度过每一个任务。他与她一起面临困境，和她并肩战斗，永远守护她、给她力量。 然而被医生提起的时候，她却那么无力。CC眼角的余光扫过空荡荡的身侧，一丝苦涩涌上心头。 灰鸦看着女孩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身边，皱了皱眉。 湖蓝的双眼有些失神，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些，心跳加快，这些细节表明什么，医生再清楚不过，他敲了敲桌面，冰冷的声音将女孩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现实： “CC。” CC看向去。 “你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灰鸦冷冷的看着她：“这样你的眼中才能看见我。” 才不会，将他和某个东西联系到一起。 CC的脸色白了一下，她隐隐猜到大概是医生又看出了什么，才会说这样的话——什么叫保持“清醒”？ 她没有说什么，两个人好好的一顿早餐，气氛已然降至冰点。 而灰鸦，到结束也没有听到女孩如往常一般的回应“是”。 两人坐上了前往威尔逊的火车。 威尔逊位于苹果联邦，之前就已经介绍过，苹果联邦是大陆上面积最大的国家，同时也有着一定的科技成就，这个国家的风格更加现代化。 举个例子，之前在西西亚学院找到的医学会的一个地点，大门被指纹锁和虹膜验证给拦住，这两项科技，不是莉莉丝现有阶段可以达到的，要想达到至少得再努力发展个几百年。但苹果联邦想要达到这样的技术成就却只需要几十年，废墟孤岛太过超前不需要。 科技值相差太多，导致了国家的风格有着明显不同。 苹果联邦的城市都比较现代化，建筑楼层较高，风格时尚。威尔逊则是苹果联邦有名的时尚大都市。这让CC忍不住想到了希贝尔。希贝尔就在苹果联邦，而且成了苹果联邦有名的模特，生活在无数的镁光灯下。 与希贝尔分道扬镳后，CC也四处巡游过，大概希贝尔也不会想到她最终也定居在苹果联邦。CC在苹果联邦安居了整整两年，却从来没有去找过她。希贝尔已经实现了她的愿望，她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不需要再回到阴影中、或者跟阴影再牵扯上联系了。 那两年，CC独自一个人，先在苹果联邦的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做了正式设计师，渐渐不再接盗窃任务。她就像每一个行走在大街上的普通人一样，每天上下班，然后做自己的设计，领一份不多也不少的工资，还打算过去西西亚设计学院进修…… 她是真的，想要和希贝尔一样，离开阴影，离开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回归正常人的、普普通通的生活的。 CC说不上喜欢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她依旧独身一人，依旧孤独又不孤独，日子也没有什么变化。和同事交情淡淡，她并不重要，可有可无。也曾有过追求者，但她的心里有着那个影子，根本容不下任何人。 然后她辞了职，又在几家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干脆做了自由设计师，只出售作品。只是有时候CC会从电视、报纸或者时尚杂志中见到希贝尔，她越来越有名气，站的越来越高，每次见到，都神采飞扬，耀眼夺目。 CC觉得，她不需要任何人陪伴，只想守着心中的身影，但每当这个时候，看到希贝尔，她才从自己营造的美梦中醒来，看着这个共事过很久的同伴——她是真的很为她开心。 战争改变了一切。当得知两大阵营成立、得知黑暗秩序破除血脉诅咒的目标后，本来想着就这样凑合过日子的CC心中，又一次产生了渴望。 渴望加入这场几百年来的唯一盛事。 渴望释放自我。 渴望尽情的宣泄、让意念畅通。 ——哪怕再回到阴影中也不要紧，从阴影中长大的人，还是在阴影中最如鱼得水。 藏匿在大陆四处，藏匿在每一个城市、每一片土地，每一份光明之下的阴影，只有生活在这里的人才会清楚—— 大陆才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沉浸在血脉诅咒强制维持的和平中的世人，觉得推到了黑暗秩序世界就能回归光明的世人，实在是太天真了。 CC坐在车窗边，看着路过的景色渐渐变的熟悉起来。不再是各种老式建筑，也不再带有童话色彩，而是变得方方正正，每一块土地都经过严格的规划。从莉莉丝来到苹果联邦的他们，仿佛是刚刚从另一个世界走出来的一样。 医生坐在对面，手中拿着在莉莉丝火车站买的一份报纸，从上车到火车行驶进苹果联邦的土地，也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不过她也没有说话就是了。 有赖于苹果联邦的土地之大，想要从莉莉丝王城达到威尔逊，以火车的速度，起码要一天一夜。所以他们这次买的不是坐票，而是卧票。卧票意味着两人现在呆的是单独的一间，没有其他旅客。如果一直这样，医生没有交谈的想法的话，一天一夜不跟医生说话，似乎不大好。 她似乎又一次惹的医生不高兴了。 CC把视线从窗外挪回来、把思想从回忆中拉回来，感受了一会儿车厢里的安静，然后觉得自己或许应该主动一点。 闹矛盾的时候，下属若是等着上司来主动找自己，那下属的情商一定是没救了的。 CC当然不会是那种情商约等于零的下属，而且这次的起因……虽然涉及到了她不想谈论的部分，但应该医生也是为她好，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吧。 毕竟，早上才说了“喜欢”她呀。 一想到医生早上说的那些话，CC就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 总是拿心中的身影跟医生比较，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别人遇到这种情况，都肯定会介意的吧。 保镖小姐再一次反省了自己的过失。 不过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不会再把双方联系到一起了，虽然长的像，但实际上截然不同。 CC偷偷观察了一会儿医生，灰鸦一直保持着看报纸的姿势，目光都没有离开过。虽然按理来说那几张报纸早该看完了，医生却没有其他动作。 ……这不正正说明了医生不想理她吗。 怎么办，该说什么。 CC有些不知所措了，她肯定不能上来就直接踩雷，她知道应该先从其他方面入手，可是说什么好呢？ 一向比较安静，很少跟人主动搭话的CC，并没有点亮相应的搭讪技能。虽然按理来说从阴影中长大的人更应该八面玲珑，但不是有希贝尔吗……就凭希贝尔那张从小到大一直美如画的脸来说，交际不要太轻松了！占尽优势！所以每每她们要从别人口中套到消息的时候，一般都是希贝尔出面，美丽的脸在哪里都是通吃的。 CC努力思考个几个“开口第一句”，最后欣喜的发现，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中午了。 午餐当然是在火车上进行，不过作为下属，当然要照顾到上司的一举一动。CC装似随意的用平静的语气道：“快要到中午了，要去餐车吗，医生？” 说完觉得这句话好像还是有点僵，又不好改，不过大体过的去，只等着医生的反应。 医生动作都没变，一句：“不去。” 早餐吃的不高兴，干脆中餐也不用了……是这个意思吗？CC在心里模仿着医生的语气，反应却很灵活： “那我把午餐端回车厢吧。” 灰鸦这才把目光从报纸上移开，灰眸中那一向不做掩饰就会显得冰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CC微笑着看着他：“您想吃什么？” 那个身影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让她仿佛多了些勇气，CC进一步道：“或者您现在不饿的话，可以陪我过去吗？” “因为我饿了。”面对着医生的目光，CC镇定自若的说。 灰鸦想起来，因为早上不怎么愉快的话题，女孩那本来就不大的胃，一顿早餐下来根本没装多少东西。 医生冷哼了一声。 女孩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期盼，坐在对面，双腿并拢，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看起来很规矩。 然而她要是真的有看起来的那么乖，就不会几次“顶撞”他了。被他拆穿还敢拿套话糊弄自己，虽然平时很温顺，但会加入黑暗秩序就说明了她温顺表面下叛逆的一面。 灰鸦微微敛下眼眸，女孩的样子看久了容易让人心软。软弱又坚强的灵魂，温顺而叛逆，矛盾的个体。 正是医生往往觉得讨厌，又觉得有趣的灵魂。 CC等待着医生的反应，或许是觉得一上午的冷落已经够了，她听到医生淡淡道：“端回来吧。” “好的。”CC心里如释重负，不由得露出笑容：“您想要那种套餐？” 火车上的饭菜一般是套餐，有专门给儿童提供的儿童套餐，成人套餐有一荤两素一荤三素等。 “牛肉，两素，不要汤。”医生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声音是一贯的微凉。 然后他顿了顿：“一杯咖啡。” 牛肉加咖啡？CC第一时间想到是牛肉与红酒，先不用说火车上肯定不提供红酒这种东西，午餐时喝咖啡，会不会有点奇怪？ 然后她听到医生淡淡的说了一句： “咖啡可以提精神。” “……” 医生果然还是在计较早上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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