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哗然。 连裴慰梅也皱眉向她寻求确认:“晓澄?” 李晓澄及时解释:“梅梅,请你相信我,这个决定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我知道你们害怕因为庆承和易燃的叔侄关系会让原本的恋情绯闻上升成伦理道德问题,但实际上他们二人并无血缘关系,除非出现内鬼,否则普罗大众根本不会往那方面去联想。而且易燃从未公开自己的身世,以后也没打算公开,所以这个顾虑暂时不构成威胁。” 她摸摸下巴,短暂地整理头绪后,又对裴慰梅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仔细看‘春风’发表的那句话,她的原博文是——你们不知道吗?这个‘木子以德糊人’是王易燃的女朋友。注意哦,她说的是‘女朋友’,而是不是前女友。所以,一旦我公开庆承是我的未婚夫,那么我是易燃女朋友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这样一来,不仅让我白捡了个未婚夫,同时又能保住易燃,可谓一举两得。” 而且这么做的话,她就不必回应网友的逼问了。她不但没有说谎,还巧妙地避开谈论自己和王易燃的过去。若是日后有人来找茬,她也完全立得住脚。 她故作轻松,但在场人都看出了她笑容中的苦涩。因为没有比这个更完美的方案,大家都轻易不敢说话。 她这个方法虽然惊世骇俗,但不得不说可行性和成功率都极高。 而且王家夫妇本来就有意让她当儿媳,裴庆承又隔三差五开口要娶她,此举不过是她顺水推舟罢了。 王易燃更加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像她这样具有牺牲精神的前女友,恐怕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她这一招,不但让他保住了饭碗,还一举杜绝了李晓澄未来吃他回头草的可能性。 这样做梦都会笑醒的好事,他又怎么会投反对票? 见无人发声表态,李晓澄拍拍手,“好了,既然没人反对我这个提议,那么接下来我们……” “等一下,晓澄。”裴庆承突然打断她。 李晓澄叉腰:“喂,你不是吧?你不是老嚷嚷着要娶我回家的吗?难不成想变卦?” 裴庆承看了眼侄子后,对上她的视线,他的语气十分诚恳:“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你知道的,我不会因为谁的事业而向任何势力妥协,就算是Iran也一样。这件事不急于马上解决,所以我想向你确认,你是否真的打算这么做?” 靠,这男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刚了?! 李晓澄懊恼地拍拍自己额头,连连叹气:“真不敢相信,这种时候居然是我在劝你。” “我不想令你难堪,我的确想娶你为妻,但我不愿看到你迫于无奈。” 她撇撇嘴,没好气问道:“你觉得能一语道破我的过去,并且出得起上百万将你侄子的事业拿捏在手心的人,在做这件事前心中有几分胜算?我们都不了解这个敌人,遑论见招拆招呢?愚笨如我,只知道眼下不能让舆论继续发酵,有心人一旦发现随便一句‘猜测’都能博得眼球,就会相继发表莫须有的事情。比如‘王易燃其实不止一个女朋友,他同时交往好几个,其中就有我朋友’之类,到了那时,可就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陶显在旁附和,“澄姐说得对,这种发展态势是有先例的。” “好好举你的手机。”沉默多时的宋菲骂道。 李晓澄转而向宋菲征求意见:“宋小姐,你觉得我的方法可行吗?” 终于理清了这一屋子的人际关系,故作镇定的宋菲沉吟道:“如果大众的焦点能从易燃身上转移,那自然是最好的。” 潜台词就是赞同咯。 李晓澄转向众人,环视一圈,耸肩摊手。 这时,西洋钟传来整点的钟声,全程未参与的王易燃突然起身,对裴慰梅说道:“梅梅,很晚了,你应该休息了。” 裴慰梅微怔片刻,恍然过来,“是很晚了,今天的讨论到此为止,我们都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做更好,不能把重担全压在晓澄身上。Andrew,你负责送晓澄回去。” 裴慰梅利用自己的年龄和威信,强行结束了这次讨论。也许她自有思量,也许她也无能为力只能拖延时间,但不管出于怎样的目的,无人胆敢违背她的意愿。 “我会的,妈妈。”裴庆承目送侄子推着轮椅上的母亲离开。 待裴慰梅离开,王震才从沙发上起身,他眼神和蔼地看着李晓澄,“晓澄,希望你以后常来玩,这里随时欢迎你。” 李晓澄点点头。“谢谢您。” “Andrew,晚点到书房来见我。”面对儿子,王震又恢复了威严。 “好的,爸爸。” 目送王震走出花厅后,李晓澄突然感觉到一丝寒意。高速运转的大脑骤然冷却,阻断的神经元终于能将皮肤感知的气温反馈给大脑,她下意识搓搓手臂,示意陶显可以结束视频了。 陶显请示宋菲的意思。 虽然李晓澄的提议并未得到两位家长的统一,但宋菲已然看到了定局。紧张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松懈,她由衷道谢:“谢谢李小姐这么肯帮忙,他日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李晓澄嗤笑,“算你欠我一次。” 见惯娱乐圈人情冷暖的宋菲似叹息道:“但愿这个人情我能还得上。” 今晚王易燃全程游离在外,这让宋菲觉得李晓澄的自我牺牲并不会获得什么回报。 李晓澄虽然没有完美到足以匹配王易燃,可说来奇怪,她的确非常与众不同,十分符合“王易燃的前女友”的设定。当初凡妮莎突然跑来向她求证王易燃是否有过女友是有理由的啊,也许凡妮莎第一眼见李晓澄就发现了什么不同。 宋菲隐隐感到担忧,可又不愿去深想。 道别后,陶显收起手机,朝李晓澄憨笑:“澄姐,等会儿你坐我的车走吗?” 李晓澄谢过他,婉拒。 裴慰梅特意叮嘱儿子送她回家,可见是希望他们私底下能好好谈谈。 她不过是仗着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看准了儿子不会反抗,才安排了这桩匪夷所思的婚事。一旦裴庆承和李晓澄真的奋起反抗强权,她也只能作罢。他们毕竟都是成年人,裴慰梅再怎么权威,也不可能代替他们俩在婚书上签字。 去停车场的路上,李晓澄遇见刚巡逻回来的大元。 大元已将今天抓住的记者放行,虽然经过律师严词警告,但这位记者朋友凭借敏锐的嗅觉,显然已经闻出了其中的猫腻,势必会将被生擒的事添油加醋向公众描述一番。 大元面露担忧,只希望这位记者适可而止,不要带来更多他的同行前来挑战王家的律师团。 “显哥你听见了吗?”李晓澄意有所指。 陶显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今后我会更小心的。” 临行前,陶显支支吾吾问她要手机号,她犹豫了两秒,接过他的手机在屏幕上按下一串号码。 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陶显欢欢喜喜地上车走了。 陶显的车随着路灯的指引驶入一片黑暗,李晓澄的思绪也跟着被带入这片浓黑之中。 她身后是被夜色笼罩的巨大宅邸,头顶是遥不可及的星辰,这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旷,情感被寂寞,孤独,和恐惧所支配着。 她罕见地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似乎有无形的鬼魅朝她裸露的皮肤吹了一口气,她汗毛直立。 她哆嗦了一下,转身看向面前这栋白色洋房。二楼的不知是谁的房间忽然亮起灯,一道人影在窗前一闪而过。 “是你吗,王易燃?” 从前,她觉得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因为那种“我不说我就是不说误会再深我也不解释难过到死我也宁愿一个人担着”的别扭产生嫌隙,甚至为此分道扬镳的情节太过愚蠢。 浩浩中文字库,怎么可能找不到合适的字眼用来澄清误会呢? 现在看来,原来那种“宁死也不说”才是爱情里的真实。 语言无法跟上秘密的生长,自尊心引导恋情的走向,如果世上有一半人能够欢喜愉快地走入婚姻殿堂,那么也必定有另一半人为这可笑的坚持不欢而散,分道扬镳。 她和王易燃,无疑是后者。 面对他的沉默,她只能拿起刀将心剖开给他看,分明很痛,痛到想死,可转念一想,她又开始担心这鲜血淋漓的画面太过丑陋会吓到他,驱散了他对她仅剩的一点喜欢…… 她看着那个窗口,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脖子发酸。 “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纵然苦涩难以下咽,但覆水难收,她自酿苦果,也只能由她自己来消化了。 一辆银色轿车从地库驶出,缓缓停在李晓澄身边,大元从车上下来,替她打开后座车门。 考虑到大元为记者的事忙碌了一整天,裴庆承决定让他早点休息,亲自送李晓澄回去。 对此李晓澄并无异议,她一边在心里估测这车的造价,一边小心翼翼钻入后座。一等大元走开,她就职业病发作,将车里的设施和按钮挨个研究了遍。 在她感到无聊之前,搁在大腿上的手机短促地震动了一下,一直在拨出状态的号码终于打通,那头传来阿列克谢酒气使然的亲切问候:“我的宝贝,这么晚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吗?” “亲爱的阿列克谢,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非常感谢你的。” “你说吧宝贝,如果你需要拧断谁的脖子,我十分乐意效劳。” “不,我不需要拧断谁的脖子。阿列克谢你和我爷爷说说,让他派一些人手给他姓裴的老朋友,他家孩子惹上了一点小麻烦,非常需要他的保护。” 不管大元表现出来的忧虑是因为缺少应对经验,还是过分未雨绸缪,但不管怎么样,要将对准王易燃的闪光灯阻隔在外,请阿列克谢派点擅长看家护院的人手过来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这事还得李枭点头才行。 阿列克谢答应得很痛快:“没问题,宝贝,趁他还没把自己喝醉,我会向他提这事的。” “拜托了,阿列克谢,下回请你吃火锅。” 说完,见裴庆承的身影出现在后视镜中,她匆忙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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