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琴点点头,道:“这件事要拜托刘四哥了。” 刘子驭不解道:“我?我能帮上什么忙?” 闻琴走到那道门前,敲了敲门上的砖石,笑道:“刘四哥只需要将这砖石拆掉,改成一道旋转屏风门就可。” 刘子驭疑问:“那这跟焦尾琴又有什么关系?” “屏风门中间做成镂空的框,框里嵌入活动的转轴……”闻琴话还没说完,刘子驭早已领悟,他眼前一亮,拍手道:“再将焦尾琴装在转轴上!是不是?” 闻琴笑着点了点头。“只是须得小心,莫伤了焦尾琴,又要可随时取下,相信刘哥哥精通器械,这点小事也难不倒吧?” “妙!”刘子驭拍了一下手道,“如此设置,墙的这面是琴,墙的另一面是书法,住在两边的人都可以观赏。” 箭大夫李孝广补充道:“且焦尾琴若是可以随时取下来,那么二哥就可以随时弹奏了。果然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王墨和周佩弦听得都呆了:他们两个争了数月,却都没想到这个办法!他们一心想的只是将琴和书分开,为此绞尽脑汁而无果,但人家却从自己的住处下手,那可真是别出心裁! 王墨叹道:“姑娘大才,在下佩服!二哥,如今你看怎样?” 周佩弦也喜笑颜开:“这是最好的办法。四弟的手艺,咱们俩都无需担心啊!”二人对望一眼,具各哈哈大笑。 王墨对闻琴拱手道:“多谢姑娘妙计解难题,等到事成,我与二哥愿宴请姑娘,不知姑娘可愿意?” 闻琴低头道:“区区小事,何用宴请?各位哥哥收留我们姐妹二人,奴家不过报答恩情而已。” 周佩弦摇头:“这话不对,该请的还是要请的。四弟,姑娘既然是四弟的宝物卖主,如今入得六通庄园,又解决了困扰我二人多日的燃眉之急,那自然是贵客。四弟,你可曾请过二位姑娘?” “不曾。二位姑娘昨日才入到园子里。” “那就更要请客啦!”李孝广心直口快道,“废话别多说了,四弟你这就加紧制作,把旋转屏风门装好,咱们擎等着吃饭哪!” 刘子驭笑道:“是是。小弟一定尽快行动。” “偏你有一张嘴。”周佩弦望着李孝广笑道。 “对了,再问问大哥,看他是否来。” 刘子驭微蹙眉头:“大哥也为二哥和五弟的别扭生气好久呢,怪咱们不解决说和,如今琴姑娘妙计安天下,他想必也会给这份面子的。只是不知雁姑娘可能出席?” 闻琴道:“舍妹今日歇卧,应当已经大好。”几人商议已定,便准备宴请雁留声和李闻琴。 ※※※※※ 闻琴从园中回来,刚刚进门,雁留声便从床上跳下来迎上,赶着问道:“怎么样,进行得如何?” “事情都照你说得做了。王墨和周佩弦已经答应宴请,就看那排行老大的来不来了。” 雁留声奇道:“怎么这么快?难道琴已经装上了?” “没有。” “那姐姐你……怎么做成这件事的?” 闻琴面有疑惑地盯着她道:“我直接便将方法告诉了他们,觉得可行,所以就成了。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雁留声面有失望之色,叹道:“姐姐你太实诚了。你就应当将方法先保密,只悄悄说与刘子驭一人知道。叫王、周二人先搬出去住。等到琴镶上去、万事俱备了,再叫他们来看,那才叫好呢!” “但是这样直接说也可以吧,有什么区别呢?” “那自然是效果不同。如此一来,他们会更加惊喜,对咱们的印象会更好。……不过现在既然已经也成功了,算是我多虑了吧。” 闻琴听得隐隐不乐,道:“我都是按照你说的来做的,如今已经办成了你又这样说,那我到底该怎么办?既然你不满意,那当初你自己来做就是了。何必推给我?我只是怕宣哥在那幽冥地狱里,夜长梦多,生出什么不测来,凡事能省则省,这样不对么?” 雁留声见她不高兴,连忙吐了吐舌头,拱手赔了个礼,嘻嘻笑道:“是小弟的不是,其实并没有什么不满,姐姐做的极好。小生这厢赔礼则个,还望姐姐见谅。” 闻琴淡然道:“大家都是为了救人,犯不着这时候闹别扭。你我同路不同道,如今合作都是为了救人。以后私底下大可不必来这些客套的,‘姐姐妹妹’之类的称呼就免了也罢。” 雁留声见闻琴敏感至此,当下不再言语。两人从此很少再说话,各自留在自己的房间中,静静等候六通庄园的盛宴。 过了一日,刘子驭已经将旋转屏风门装好,还请闻琴、雁留声前去观看。雁留声称病不出,只有闻琴施施然去了。那焦尾名琴果然已经在,端端正正镶嵌在屏风门上,可以自由取下观赏弹奏,用完再度装上,另一边的王墨也可以观赏到琴背后的书法。 又过了两日,一切准备停当,书文侯王墨、乐才子周佩弦联合刘子驭、李孝广一起宴请雁、琴二女,地方就选在周佩弦的乐馆。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焦尾名琴做成的旋转屏风。 几位庄主早早来到,筵席铺列开来,隆重而热闹。王、周、刘、李四人坐镇,招呼往来仆妇收拾准备,刘子驭还请了自己在摸金行的朋友,行主蒙尘生。 四人正在说笑,欣赏名琴,忽然闻得风中一阵淡淡香风扑来,令人神气一清,举目望去,果然见雁琴二女在侍女的引路下,揭帘而入。 这不看便罢,一看顿时将四个汉子惊艳得满目生春。只见二女早已都换上了新装,这身衣服与别类不同,非俗非艳,也没有牡丹石榴之类的花卉点缀,却是淡墨山水,缭绕悠远,朦胧绰约,大有脱俗之意。其上飞扬拓跋写着行书,甚是潇洒。 闻琴淡妆薄施,面容平静,更显得出尘,当真是有倾城之姿;她旁边的雁留声终于换上了女装,只是面上却蒙着一层纱。 雁留声款款施礼,向众人笑道:“懒起梳妆,行得迟了,还望各位哥哥恕罪则个。”说罢深深道了个万福。 “哪里哪里,二位姑娘快请坐。”刘子驭声音有些颤抖,伸手招呼二女坐下。今日,就连一向不喜女色的他见了二女风姿,都觉得心有些飘飘然,仿佛在为自己招揽了这样两个卖主而感到自豪。 二女刚刚坐下,那王墨就忍不住了,笑道:“四哥真是真人不露相。一向不娶妻纳妾,想不到早有准备。” 刘子驭面有疑惑,道:“老五此话怎讲?” 王墨笑望着雁琴二女,乐道:“二位姑娘身上这两件衣服,只怕价格不菲,不知四哥从哪儿弄来的?” 刘子驭摊手道:“这话从何说起?这身衣服为兄也是头一次见。” 李孝广哈哈笑道:“老四不愿承认,那也就罢了吧!看来是怕羞了……” “老三你胡乱说些什么?”刘子驭面色竟有些红,但雁留声和闻琴身上的这身衣服确实他也没见过,但他也不好意思直接问人家是从哪儿弄的。 周佩弦摇着扇子道:“老四不用怕。古往今来,因为一件宝贝结缘的不在少数,姐妹二人同喜同贺,古有娥皇女英,不远有大小周后,无须担心外人议论。” 闻琴眉头微蹙,面有不悦之色,正要说话,身边雁留声先哈哈笑出来:“这个几位哥哥就误会了!这身衣服确实不是刘四哥的,是我们姐妹二人的。” “原来是我们误会了……”王墨笑着瞧了一眼对面有些脸红的刘子驭。 李孝广道:“这衣服上的刺绣挺精致,看上去像画上去的似的,竟然没有针线痕迹,也是奇了。” “三弟有所不知。”周佩弦摇着扇子的手停住,道:“据我所知,这种绣,名为‘浮光绣’,用极细的单根蚕丝精心绣成,图案不着痕迹,妙入天然。对这个,我想蒙尘生应该了解更多吧?” 蒙尘生一直坐在刘子驭身旁,听到周佩弦的发问淡淡一笑:“不错。二位姑娘身上的这身衣服确实应当是‘浮光绣’。这绣品甚是难得,在下也只是听说,据说乃二十年前洛阳织霞娘子发明的独门绝艺,有‘三年出三尺’之说,极是难成,当年一尺绣样就卖到黄金千两。但自从织霞娘子亡故后,这门技艺就失传了。我在摸金行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浮光绣。如今这么两身精致的浮光绣山水文衫,想必也是价值连城了。” 雁留声道:“先生说的不错。这两样衣服也是我们姐妹二人如今压箱底的了,除了这两样,再无其他值钱的。” 刘子驭有些惊讶地瞧了眼这年轻姑娘,这姐妹二人自称落难洛阳,却身怀如此珍宝,先是当街拍卖黄金马车上的顶盖珠,后又穿出失传多年的“浮光绣”:她们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多少秘密没有亮出来呢? 正说话,忽然又听见一声轻轻的咳嗽,闻琴抬头望去,只见门外又随着小厮走来一人。这人年纪不大,但头上却已经是白发苍苍。他肤色甚白,两眼圈有些微黄,似乎多日不外出。 几位庄主见了此人,脸上都露出格外惊讶的神色。王墨拍了一下桌子,道:“老六今日怎么来了?真是稀客……” “万年不出门的‘金笔书生’,怎么今日不在房中算数,竟跑出来了?”李孝广哈哈笑道。 闻琴心中了然:“原来这就是六通庄园中排行最末的金笔生:章算才。自从进了这园子,一直没见过他露面,看来此人很神秘,想是总憋在家中算数?” 章算才见了众人,也不见礼,就在下首一个位置坐了。坐下来之后,就喝了一口茶。他动作缓慢之极,拿起杯子的动作就像被人点了穴。但他拿杯子的手却是稳得很,一双手上的十根手指指尖都微微上翘,显然有极强的指力。 王墨搭着他的肩膀,笑道:“多亏我昨日给你园子里递了帖子,要不然你今日还来不了啊。” 章算才肩膀微微缩起,王墨收回手,只听章算才慢慢说道:“老大今日要来。” “老大真的来?你怎的知道?” 章算才眼一翻,张嘴道:“我算出来的。”他放下手掌,闻琴发现他的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习惯性的捏在了一起。 李孝广拍手乐道:“那好啊,既然老六都发话了,他惯会能算的,那咱们就瞧瞧看老大到底来不来?” 几人坐着说笑,那章算才也孤身一个杵在座位上,与旁边之人不说不笑,甚至都不正眼瞧雁、琴二人。除了刚落座刘子驭的介绍,他甚至都没有跟她们说一句话。 果然不到一会儿,门外又有人来。守门的男仆侍女们纷纷站起,如临大敌,低眉俯首齐声道:“大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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