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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当樊如梦瘫软地从床上坐起,就听见寝室里有人拿着报纸字正腔圆地诵读着报上的特大号标    题,“卿城绝恋,一代双骄,七夕之夜,鹊桥相会,犹抱琵琶半遮面。”  樊如梦夺过报纸一览,嗤笑不语。抬首,路倩飞已拎着一个白色信封款款走来。  “喏,你的快递。”  接过信封,拆开来,竟是一张白金银行卡,密码用黑色水笔署在卡后。  愕愣,迷糊加剧,明明昨晚,事成之后吝啬地把鞋子,衣服、首饰悉数讨回,现在又主动上门赠送钱财    ,  这男人确定不是个卖药行骗的江湖郎中,而极可能是个巫师。毫不手软对她布下迷魂阵,任她兜转徘徊    始终走不出谜一样的局。  思忖再三,决定暂时收纳,且不做处理。她并非贪财趋势之人,定择日将财务原数奉回。  彼端,在与七七大厦比邻而建的办公写字楼的总裁办公室里,连城双手插在口袋依墙而立。  眼睑低垂,俯视玻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心绪微沉。  昨晚的戏码堪称精彩绝伦,各大新闻媒体已如他预算好的那样,将他与一蒙面女子的牵手吻照逐一放出    。藏身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里的她,此时也许早已将那抹暧昧一一过目。  她会怎样?心痛?归来?还是置若罔闻他不敢盲目确定,但愿她能感应到他驿动的心时刻在牵挂等待    。  那报纸上特意辟出空间圈点说明的,他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仍然镶嵌着她微笑的头像,那如阳光般    醇净无瑕的美好,令他深深着迷。  如此,同一片天空下,不同世界的人,各自忙碌。  樊如梦一直是忠实的无神论者,可这几日,却是青天白日之下活见鬼,情人节刚过就忙不迭地过起了愚    人节,先是几日前,走夜路时无端被两  黑衣人捆绑上车,拉到城市郊外陌生的荒郊野地,随意抛下,害她徒步行了几十里,终于在破晓时分摸索    回校。接踵而至的是周末下午,在外兼职家教的她领着年仅六七岁的小儿童在商场购买图纸,明明在眼皮    底下活蹦乱跳的孩子,眨眼功夫,不见踪迹,只如人间蒸发一般。二十四小时内,寻找无果,准备报警,    悲催的是,孩子的家长竟以监管不利的罪名将她强行拖拽到派出所。拘留两日后,孩子又毫发无损奇迹空    降自家门口。嫌疑解除,樊如梦被无罪释放。那天,路倩飞穿的特别喜庆,开着自己的红色座驾去接她,    去时还特地买了串炮竹,说是欢庆她洗脱冤屈,无罪凯旋。樊如梦苦笑,学着她双手合十,感谢祖宗八代    庇佑,回去一定得多烧些纸钱,辟邪消灾。  学校食堂大厅内,樊路二人对面坐着,望着樊如梦狼吞虎咽的吃相,路倩飞积压在胸口的一股酸涩止不    住地向外冲冒。  “欺人太甚,咱们向来与人无仇无怨,成天只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哪里会招惹些黑帮流派污蔑陷害    ?事情蹊跷,这其中必定有人暗箱操作,梦,干脆这段日子,就特派我家御前侍卫老五为你的私人保镖,    待风息平静,再做考虑,你看咋样?”  路倩飞课余爱看些武侠小说,耳濡目染,话里行间常常粘带些江湖道义,英雄气概,对此樊如梦只觉无    言以对。  让人无可招架的不止她的江湖侠士情节,还有她一口伶俐的牙齿,说起话来,赫赫有风,俨然一副皇    太后生杀予夺的做派。不过,皇太后虽是她自封的,也要有人归顺臣服才行。老五作为她唯一的“臣民”    ,自从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就像自主签订了卖身契,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唯命是从。  听她说那样罔顾人心的话,樊如梦一嘴肉丝炒青菜差点喷射出来。  “哎,得了吧,你的人,你爱咋使唤使唤,爱咋奴役奴役,别到时候,奴才认了新主子,那就不好说了    。”  “呵,新主子?他敢!我就是犯了法。他也得陪着我受刑,死了也要一起殉葬,他老五生是我的人,死    是我的鬼。”  见她紧张的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樊如梦捂嘴轻笑,瞥眼看向一侧的老五,目光空洞,脸黄如土,显然长    期遭受欺凌压迫。  樊如梦痛心地想,这“巫婆”名号果然不是盖的。  不过,话说回来,路倩飞虽然性格大大咧咧,没眼色,死心眼,看到什么都是一顿抨击,但为人直爽,    外冷内热。这或许就是老五对她死心塌地,矢志不渝的原因吧。  吃完了两个包子,一盘菜,还觉得饿,于是又点了一份炒白果。她就是这样,高兴了要吃,难受了也要    吃,仿佛吃饱喝足之后整个世界都是美好的。索性,她偶尔食量大的惊人,但就是吃不胖,这,一直是路    倩飞愤恨嫉妒的焦点。  周三,除上午有一节外语课,其余时间自由安排。对于某些堕落分子来说,这算是梦寐以求的闲散时光    。经受两日两夜拘留之苦,精气尚未复苏,回到寝室,倒头便睡,且睡他个天昏地暗,地老天荒。  平日,樊如梦除了“宅女”“乖乖女”的头衔外,还有一个级别颇高的绰号,“瞌睡虫”课余周末,别    的女生,在忙着逛街,购物,谈恋爱,她一个人在寝室蒙着被子睡大头觉。饶是如此,人家还主副课程共    七门学业,清一色全A。入校三年来,从未挂科。那绩评都可以在校内论坛封神了。这神话般的存在自然    引起班内不少同学的寻径效仿,妄想“以睡为进”结果东施效颦,惨淡收场。  这晌,樊如梦正睡得酣香,忽地,枕下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睡眼惺忪,发乱如蓬,按键接听。  “喂,是梦梦吗?”话线那端是一串轻柔的女音,略显迟疑。  初闻,眸中一滞,神思瞬间清明,是那个女人的声音,不欲聆听。将搁电话,彼端再次传来焦灼惶恐的    声息,“梦梦,不要挂电话,请听我把话说完,你爸,他 ,他病倒了,现在正在医院里,你如果不忙的    话,能不能抽空来看看他”  似乞若求的口气,不经意,唇角浮现一丝讥嘲。毫不犹豫地将手机挂断,整个人像一条漂浮在水面死亡    了几天的鱼,周围是埋没自己黑暗冰冷的海水,只是身体已经腐烂虚无,灵魂也缥缈麻木。  明明无数次嘱咐自己不去在乎,明明已撇清牵扯,可听到那个名字时,心里还是有一丝无法割舍的犹豫    ,更多的是无处诉倾的悲伤。  樊国富上次打来电话的时候,被樊如梦劈头盖脸地呵斥一通“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我就是死都    与你无关。”  寥寥数语,却浸满冷漠恨意,一针一刺扎得老樊心痛如绞。  闺女之所以如此排斥,如此心生罅隙,始作俑者还不是因为自己娶了个小了十多岁的女人,妻子意外去    世,对于一个正常男人续弦也无可厚非。可在闺女心坎里,这就罪大恶极了,这就十恶不赦了,这就不可    原谅了,这就被判了死刑了。在邻里街坊眼里,戏谑称作“老牛吃嫩草”,吃过墨水的直接文绉绉一笔“    一树梨花压海棠。”  直逼得老樊气出内伤,闺女毕竟不是抱来的,如何恩断情绝,也断绝不了那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闺女    读书尚未毕业,处处花销,尽管她死牛一样又硬又倔,整天大言不惭地扬言要自力更生,可她自个儿有几    斤几两,恐怕老爷子比她更心知肚明。  樊如梦握捏着手中一片死寂的手机,神色是绝望之后龟裂的荒芜。  他生病了,他怎么会生病了,他不是还准备和那个女人相守一生,白头偕老吗?骗子,都是骗子。  她一边自言自语地啜泣呢喃,一边下床翻找自己个人专柜上的那把钥匙。柜子里封存着一张银行卡,卡    内金额都是老爷子几年来给她邮寄的生活费,总共五万左右,不算多,但她一分未动。平时的花费都是她    勤工俭学挣来的,她不觉得花自己亲爹的钱多么的天经地义,这并不能反映她多么懂事孝顺,而是她觉得    和那个家的关系早已化淡,她不再是他的责任,自然无权消受他赋予的一切。  她一直打算将那张银行卡归还给他,只是被某种潜意识反复阻拦,以致拖延至今。  现在,他病了,她想,恰逢时宜,那微不足道的几万块或许能挽救他的生命,哪怕杯水车薪,也使得其    所。  事与愿违,在一番紧锣密鼓的严密搜查后那串钥匙并未出现,一种几近没顶的巨大失落感当首盖下。  与钥匙一同串联着的还有一块小小的四叶草和田玉吊坠,小小的物件,并不稀罕,只是于她而言,意义    非凡,弥足珍贵。  那是母亲当年弥留之际交付给她的唯一纪念。  往日里,她无论醒着,睡着、站着、坐着,时刻挂在胸前。  东西小小的,却承载着母亲全部的爱与期望,就像四叶草美好的寓意,  天堂上的母亲希望自己的儿女,有生之年,幸运常在,幸福相随。  不见钥匙,唯一的慰藉也凭空消失,这倒霉的频率委实高的离谱。  失望沉思时,蓦地,头脑闪过一丝浑浊影像。依稀记得,在某人的家中,自己在置换衣服时不小心扯断    了项间的红绳,当时,慌乱之下,随手将其揣在口袋,所以很有可能遗落在那个男人的家中。  思索一二,决定明日再登门造访。还有,那张白金银行卡也要物归原主。属于她的,拼尽全力她也要牢    牢地抓住不放,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从来不会贪婪地奢望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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