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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你还未成年呢。”果然就听代如亦轻笑了一声,四两拨千斤。  刘笑阳心中苦涩,大好的秋夜,整个人如坠冰窖。    他自以为当初和代如亦接触不多,他心里是什么想法,只有自己知道。但是听她这么说,他又莫名感觉不到惊讶,只是有些令他不太舒服的情绪,骤然便压在了心脏上。  太沉了。  好感终究是缥缈而过,他也想不到自己会就此执着了好几年。何况……即便是代如亦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不也一直当做不知道吗。  终究是年少之时,时机不足,缘分不够。    “是啊。太小了。”  刘笑阳直视着代如亦的脸。   岁月从不败美人。她一如从前素面朝天,神情悠远。  他一向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愈是年少,愈是容易一头热地倾注情感。尽管,对方并不在意。     刘笑阳走的时候,代如亦给了他好几盒茶叶。  他看不出茶的品种,也想佯装没看懂代如亦婉拒他之后表现出的客气,没有接。  或者说,她的态度从头到尾也只是请一个多年未见的相识喝了一杯茶而已,自然,礼貌,温和,却又疏离。  至于代归澜的打趣,那只是玩笑。而代如亦凑近看他的脸那时的些许暧昧……不过是他痴心妄想产生的错觉罢了。  出了这道门,大家的生活仍然不相干。    代如亦态度坚定,就像待任何一个上门做客的客人一般尽地主之谊,还是把东西塞到了刘笑阳手里。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工作辛苦,保重身体。”挑不出半点差错的话语,这话好像不管送出门的是谁都可以说。  刘笑阳点头,心里苦笑,定定看了看她不甚清晰的眉眼,走了。  “……谢谢。”    走到街道拐角处,他还是没忍住,回了头。  代如亦已经不在那里了。  刘笑阳顿感失落,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怨怼。  真要做足姐姐粉的姿态,不是应该目送他走远才对吗?    人就是一种矛盾的生物,见不到人的时候恨不能压上自己的前生来世,只为了见一面。等见了面,却又止不住贪心更多。  他很不满,自嘲了一会儿之后心头却是一酸。  掂了掂手上的茶叶,不算重。  礼轻……刘笑阳眉眼低垂,近乎呢喃道,“情意重哪,刘笑阳。”    刘笑阳刚走,屋子里的人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一声声地叫代如亦。  “师妹——”  “小亦——”  “代如亦——”  代如亦被他叫唤得无奈,应了一声就往里走,身影隐在了阴影里,恰好没有看见在下一瞬回头的刘笑阳。    代如亦盘腿在代归澜对面坐下,“胡大爷呢?”  代归澜手里拿了本杨绛的《我们仨》,书页翻开,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他真的津津有味地读了大半,哪里想得到这个人其实根本看不见。  她大师兄性情和喜好都异于常人,是个特立独行狂放不羁的瞎子,对他的种种怪异行为,代如亦早就见怪不怪了。  “在你们聊天的时候回去了。”  代如亦颔首,表示知道了,爬起来在代归澜茶桌后面的储藏柜里倒了杯梅子酒。    胡大爷其实只是胡同里拉电三轮的一位大爷,和他们连街坊都算不上。但据代归澜自己说,喝茶讲究的是个眼缘,眼缘合上了,一起品茶就是乐事。  一来二去,代如亦也就习惯了这里时不时出现一些喝茶的陌生人。  也不知道代归澜一个看都看不见的,哪儿来的什么眼缘,成天满口胡言。    代如亦端着酒又坐了回去,代归澜嗅到酒香,玩味道,“青梅煮酒,英雄没见到,倒是来了个idol。”  代如亦被他逗得笑起来,“大师兄,穿这一身衣服就别抖英文了,再说我也没拿他当偶像,他那么小。”  “不就是个五六岁。”代归澜不以为然,“一关注他就是好几年,别告诉你还真是在追什么星。”  “见到本人和通过屏幕看很不一样。”代如亦不置可否。    如果仅仅是未曾谋面的粉丝,那她就好办多了。但偏偏不是。  其实刘笑阳问她是不是还记得他,她是打算装不记得的,这样对他们都好。但是话一出口就突然转了个弯,变成了承认。   只是这话的确不该说。  回想起刚才刘笑阳离开时那副灰暗的神情,代如亦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她又抿了一口,感觉今天的梅子酒突然变得有点涩。    如果她继续装不知道,是不是会更好一些。不用伪装了,达到目的了,是轻松了。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亏了。    刘笑阳有双深邃好看的双眼皮,微微敛着眼皮由上至下凝视一个人的时候,格外蛊惑人心。  代如亦记得他的眼睛曾经被某知名杂志说是眼里藏了一条星河,耀眼美丽,神秘幽深。  不可否认,真正对上他,她的自制力其实很有限,总感觉……时时刻刻都在被诱惑。  凑近他的时候,她要费很大力气才能让自己不亲上去。    五年前,刘笑阳至多只是一个长相过分出色的少年,但现在,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当面细看他的五官轮廓,深了许多,较之当年更为致命。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处在事业上升期的当红艺人。    “师兄,他是演员,我觉得很好。”代如亦把梅子酒喝了一小半,“但他还是个明星。”   代归澜挑眉,“那又如何?”  代如亦道,“如果他不做这行了,那我还粉他什么。”  代归澜忽然笑了,握着书拍了拍代如亦的脑袋,戳穿了她,“我说的不是这个。”  代如亦挥开他的手,也不否认,片刻之后才道,“归澜师兄,他还很年轻。”    只有说正经的大事,代如亦才会用上这个称呼。  他上一次听见代如亦这么叫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代归澜瞥她一眼,但笑不语。  代如亦把酒杯攥在手里,望向屋外,月色很薄,算不上好看,房檐上的风铃叮叮咚咚,她一眼就找到了刚才刘笑阳站在院中的位置。  半晌,她自顾自笑了笑。    代如亦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刘笑阳,是在五年前的厦门码头上。    那时候她住在福建泉州,代归澜交友广泛,说是一个导演朋友新剧开机,是和茶道相关的主题,想做得精致讲究一些,缺个礼仪指导,一来二去就找到了代归澜头上。  代归澜天性惫懒,无拘无束,当然不想去,但又不好直接拒绝,所以就以离得近为由让代如亦代他去。  剧组上鼓浪屿选的时机不好,现在正是暑假,鼓浪屿上到了旅游高峰期,人山人海,很闹。  代如亦犹豫再三,按理说顺便帮个忙没什么,正好她有时间,但是她实在不想去看人头。  代归澜猜到她在想什么,老神在在忽悠她,“只是一部电影的几个镜头而已,你待上一两天就可以走了。”  代如亦将信将疑,但代归澜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直到剧组给她看了合同,她才知道被代归澜坑了。这哪里是一两天,只要剧中有茶具出现的场景她都得盯着,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她就要全程跟着剧组拍摄移动位置,少说也要好几个月。  代如亦杀气腾腾给代归澜打了电话,对方机智地关了机。   于是代如亦只好怀着不怎么美丽的心情坐上了去厦门的动车。    她在厦门住了一晚上,然后订了第二天最早班的船票去鼓浪屿,她打车到了码头。  排队进渡口和候船的时候,代如亦旁边站着一家三口,是趁着暑假出来旅游的。神采奕奕的父母和无精打采的儿子。    一家三口中的母亲看上去很有活力,手里拿着一张旅游地图和身边的丈夫热烈地讨论着一天的行程。  丈夫看上去则淡定了很多,耐心地听着她说话,研究了一下鼓浪屿上各个景点活动的起始时间,一条条地列出了个最佳方案,头脑清晰地分析完了所有行程安排。  妇人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地方,不满道,“但我想先去这里。”  丈夫温和地否决了,“我们到岛上的时候这里还没开,不如先去别的景点,这个排在后面。”  妇人被说服了,不情不愿道,“好吧,都听你的。”  代如亦颇感有趣,再加上这对夫妇就在她旁边,离得很近,所以他们的对话都进了代如亦耳里。    两个人一直讨论着,后面的儿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只是一声又一声地打着哈欠。  他穿着一身黑白的运动连帽衫和运动短裤,背上挂了一个黑色背包,衣服帽子拉起来罩住了头,看不见脸,没有站直但看得出身量修长,运动短裤下一双小腿笔直有力,一只脚的脚踝上绑着一根黑色的绳子,上面挂着一方小小的玉牌,温润的色彩把清瘦的脚踝衬得极为好看。  父母暂时结束了关于参观路线的安排,他又打了个哈欠。   妇人抬手重重拍了他一下,“早跟你说了今天要早起,你还熬夜打游戏!”  他也没躲,不吭一声挨了这一下。  妇人无奈,又问了一句,“赶过来也没吃早餐,饿不饿?”  他脑袋微微晃了下,应该是摇了摇头,“困得很。”  浓浓的鼻音,听上去就跟刚睡醒一样,但是掩不住清朗的声线。  结合穿着打扮,代如亦推测这应该是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    妇人没好气应了一句,“那就待会儿到鼓浪屿了再去吃东西。”说完又扭头继续兴致勃勃地研究起了岛上的景点。  登船的时候,精神很好的夫妇俩先代如亦一步上了船,慢悠悠没睡醒的儿子落后在后面,正好在代如亦后面。  代如亦有心让他们一家人一起走,往旁边退了些,让男生先走。    渡口海风很大,代如亦穿着一身素白的茶服长裙,裙摆被全部吹起来,临风的一侧紧紧地贴在腿上。  还好出门的时候把头发盘了起来,不然这会儿得被吹成什么样。  风直往脸上吹,代如亦被吹得冷了起来,纤长白皙的脖颈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也想快点上船,侧侧身余光看见男生还站着不动,不禁催促道,“你先上。”  男生瞌睡醒了大半,回头看了看后面还有人等着要上船,长腿一跨,进了船舱,却不急着找位置坐下。    代如亦毕竟就住在福建,来过鼓浪屿好几次,知道二楼风大,在一楼找了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下。  只有很少坐船的人为了图个新鲜,才会都往二楼上跑。其中就包括了刚才的那对夫妇。  男生看着父母上了二楼,犹豫了一下,在一楼靠边的位置坐下了。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前排某个人的侧脸。    鼓浪屿不远,十来分钟就到了。  早就有兴奋的乘客堵在了一楼出口处。代如亦还要拎行李,不想去挤,就坐着等人下光了之后再走。  于是男生也没动。    一楼的乘客离出口近,渐渐走光了,二楼的乘客也走了大半,代如亦估摸着再过两分钟她也可以走了。    男生的父母也下来了,看见空荡荡的一楼船舱和坐着不动的儿子,母亲罗莉诧异地喊了一句,“笑阳,你怎么还不走?”  刘笑阳过了几秒站起身,跟上了父母,“没注意睡着了。”  罗莉一听这个理由就横了儿子一眼,懒得跟他说话。  父亲刘承言则叮嘱道,“吹着风睡着很容易感冒,把你的外套拿出来穿上。”  刘笑阳虽然根本没睡,但还是照做了。  站在码头上,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刘承言见状问道,“掉东西了吗?”  “没有。”刘笑阳收回目光,嬉笑道,“快走吧,我要补个觉。”  罗莉命令道,“先吃点东西再说,昨天晚饭就没吃,除了打游戏你还知道什么?”  刘笑阳不以为意,“我这都毕业了。”   好不容易高考完,高中没玩够的东西现在当然都要补回来。  罗莉见他态度敷衍,还要再说,刘承言立刻出来打圆场,“我饿了。”  罗莉被他们父子俩个气得笑起来,三个人说说笑笑着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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