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不轨

代如亦故意放慢动作，她没什么东西好拿，磨磨蹭蹭了几分钟，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只好拿了那瓶快要喝完的水。　　一出门就有垃圾桶，她把最后一点喝光，把瓶子扔了。　　刘笑阳也出来了，倚着门边问，“瓶盖呢？”　　代如亦转身，微微笑道，“当然一起扔了。”　　因为心虚，所以没留神就加了当然两个字，语气听上去有点刻意。　　好在刘笑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沉默片刻之后点点头，“明天见。”　　径自走了。　　晚风空空荡荡，代如亦的回答已经没人听了，轻飘飘打了个转又落回了她自己耳朵里。　　“……明天见。”　　　　以为刘笑阳还有什么话要说，代如亦没想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又跟剧组说了要晚点回去，她只好在岛上逛一会儿再回去了。　　走到内厝澳那条路，卖花茶的店员小哥面容清秀，站在门口招呼客人，见到代如亦经过就赶紧叫住她，“美女进来试试桂莲的花茶，不买也没关系，试一试味道。”　　代如亦抬头看了看，店铺名就是桂莲。　　鼓浪屿和厦门上的许多店铺都是连锁，一般在鼓浪屿上有分店的店铺在厦门中山路也会有分店。　　这家桂莲代如亦也见过好几个不同的分店，但是从来没进去过。　　想了想，左右没什么事要做，她本来就是来闲逛的，便上了台阶。　　　　店铺的装修风格温馨浪漫，柜台上放着好几只装各式花茶的小木桶，一字排开，整个店铺里都有浓郁的花茶香味。柜台后面站着几个年轻店员姑娘，手里拿着巴掌大的球形透明杯子，用小木勺舀了不同桶里的花茶混在杯子里，用开水一冲泡，热气腾腾而起，一杯花茶就递给了顾客。　　先不说味道如何，色泽倒是极为好看，五颜六色的鲜花小颗粒在杯子里打着转，很是赏心悦目。　　一个梳着长辫子的店员姑娘招呼代如亦，“美女想喝什么口味的？”　　各个木桶前面都贴着花茶口味，玫瑰，茉莉，不一而足。　　代如亦也不知道哪个口味好喝，就让对方随意。　　店员姑娘顺畅自然地说了一番喝什么花茶会对身体有什么好处，最后给代如亦调了一杯玫瑰的，说是对女性好，养肤养颜。　　代如亦道了谢接过来，抿了一口，走到一边去观察店铺摆设。　　花茶有一股细腻的甜味，多喝几口就有些乏味。她喝惯了各色好茶，习惯了那种入口清香余韵悠长的滋味，便不太欣赏得来这种茶的味道。　　外观好看，店员年轻活泼又能说会道，吸引好奇的游客倒是真的。　　代如亦把茶端在手上，没有再喝。　　　　在店铺里转了一圈，门口进来了一个小孩，是来盖店铺的纪念章的。　　厦门旅游景点的店铺和景点多半都有自己的特制印章，供游客做个纪念，也因为这个，旅游景点还会出售一种集章本，上面标注了厦门的很多店铺和景点，每一页都可以盖一个章。　　这也算是厦门旅游的一大特色。　　代如亦虽然早就知道，但一直没有试过，此时就饶有兴趣地看那个孩子盖章。　　三两下把印章戳到本子上，小男孩喜滋滋地跑了出去，到街道上一看店铺门牌号立时反应过来这里是内厝澳路，懊恼地跺了跺脚，“盖错了！我要盖的是龙头路那家……”　　旁边等着他去盖章的大人不像孩子会较真这些，安慰道，“还不都是一样的，盖到了不就行了。”　　男孩不高兴的撇着嘴，跟着家人又往前面的店铺盖章去了。　　代如亦问店员，“龙头路那边是还有一家桂莲吗？”　　“对的。”店员道，“我们这里是内厝澳店，中山路上还有分店。”　　　　代如亦摸出手机来导航，她打算去龙头路那家看看。　　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觉得有趣。　　沿着内厝澳路走下去，在出街口的时候，她看见一个人左手端着一个装着拳头母的杯子，站在一家小吃店前，右手刷开手机扫码付完款，把手机塞回兜里，又接了小吃店老板递过来的虾扯蛋杯子，从小店门口走了出来。　　都是用竹签串成一串的再塞到纸杯里的小吃，他一手一个杯子，代如亦实在是很好奇他要怎么吃。　　刘笑阳走出来一抬头，也看见了代如亦。　　　　他没有蓦然回首，只是抬了个头，仍然生出了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暖黄灯光把她一身素衣染上了几分温暖的色彩，美人盈盈一笑道，“好巧。”　　刘笑阳中规中矩也回了一句好巧。　　代如亦微微颔首，没再说话。刘笑阳也没出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站在原地，静静的对视，却不尴尬。　　片刻之后，代如亦从刘笑阳身边擦肩而过。　　刘笑阳终于出声叫住了她，问出的话却有点傻，“你要去哪儿？”　　　　……简直跟搭讪似的，没话找话。　　刘笑阳暗自叹气自己今天总在失常，先是莫名其妙全力以赴过了试镜，然后又答应导演进剧组，现在又在街上跟人尬聊。　　每一件事都不在他的预想中。　　代如亦没有多想，只道，“去龙头路的桂莲。”　　话一说完就见刘笑阳神色古怪地挑了挑眉，“……我也去桂莲。”　　他试镜出来看见罗莉给他发消息，让他去一家叫桂莲的店买点花茶回去，她要泡澡。　　刘笑阳正在思考怎么跟父母说他这个假期估计都得去拍电影，他心里也清楚罗莉只是一时兴起让他去试试，并不是真的打算叫他参演。　　他爸刘承言年轻的时候就博览群书，后来做起了生意也搞得有声有色，门第算得上清贵，家里也就没有要让他去蹚娱乐圈浑水的意思。　　所以刘笑阳看见信息就找店铺去了，边找路边想对策。而且本来也是打算去龙头路那家，走着走着转到了内厝澳这边吃东西，就干脆去这边的桂莲。　　　　“那……一起去？”目的地一致，代如亦迟疑地问了一句。　　刘笑阳正想答一句好啊，代如亦又道，“还是算了，内厝澳就有一家，前面你走几步就到了。”　　他都到这里了，当然是去她才出来的那家桂莲，怎么会跟她去龙头路。　　代如亦觉得自己刚才的问话就没过脑子，立刻补了一句，“我先走了。”　　匆匆离去。　　　　她挥一挥衣袖走了，留下刘笑阳站在原地无言以对。　　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他要是舍近求远跟着去龙头路，就显得太过刻意了。　　第一天见面……就心怀不轨。　　刘笑阳把摊开手掌把两个杯子捏在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挑了个虾扯蛋吃了，漫不经心笑了笑。　　　　代如亦很快到了龙头路，站在外面看觉得和内厝澳那家也没有多大区别。　　只是门口揽客的店员变成了一个年轻姑娘，她也邀请代如亦进去喝茶。　　代如亦摇摇头没进去，打道回府，总算是真的洗洗睡了。　　到最后，她也没能看成刘笑阳到底是怎么吃东西的。　　　　刘笑阳回到酒店，手里提着一袋花茶去敲罗莉的门，刚敲下去里面罗莉就喊道，“在敷面膜，等一下啊！”　　片刻后，门开了，罗莉探出头来，伸出一只手把花茶拎走，咚咚咚跑进去，过了一会儿再跑出来把门带关上，脸上的面膜已经取下来了。　　“嘿这牌子的面膜还挺好用。”罗莉按了按自己光滑有弹性的脸颊，对刘笑阳道，“去下面说吧。”　　刘笑阳颇感神奇，抬眼看看罗莉大步流星的步伐，“你又知道我有事要说。”　　罗莉头也不回道，“你不就是我是生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吗？”　　　　酒店下面有个小花园，最边上有一排像秋千一样的木椅，刘笑阳在另一边的小商店里买了瓶罐装可乐，走过来的时候罗莉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不服老地双脚蹭着地面用力，费劲地荡来荡去，玩得正开心。　　一看到自己儿子走近，罗莉忙招手道，“快过来推我。”　　刘笑阳拉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可乐，绕到罗莉背后一只手捏着易拉罐，一只手推她。　　罗莉很享受地来回荡了两次，余光瞅瞅刘笑阳，回忆起了当年，“你力气比你爸大多了，年轻那会儿也是荡秋千，叫他推我，他双手都用上了还嫌累，叫我减肥。”　　刘笑阳无声笑笑，“他的手是用来读书和做生意的。”　　“你呢？”罗莉眯起双眼，“你的手要用来做什么？”　　　　刘笑阳几口喝完饮料，抬手一扔，易拉罐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进了垃圾桶里。　　细微的撞击声中，刘笑阳说，“我不知道。”　　什么都可以做，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罗莉仿佛有读心术，能看穿他在想什么，紧跟着就问，“拍戏也可以吗？”　　刘笑阳觉得没什么必要对她隐瞒，罗莉一向是个开明的母亲，他诚实道，“是我一时冲动了。”　　听出儿子没有找借口搪塞她的意思，罗莉不想深究更多，只道，“我和程立均以前认识，年轻的时候试镜他的电影还被刷下来过，本来只打算让你过去给他开开眼的。”　　炫耀一把，然后再把儿子叫回来，就说是考虑好了决定不演，以报她不甘心了这么多年的一箭之仇。倒是没想到刘笑阳会一口应下，叫他出门的时候那么不情愿，还以为他会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