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儿被她爹揪住胳膊,叔启贤怕贾氏又来阻拦,提个棍子把芽儿锁西屋里审问。 “说说,铺子里的斗是不是你捣的鬼?” 芽儿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不答反问道:“爹可觉得铺子里的生意好了不少?” “那倒是”,叔启贤思索半天答道,他当伙计那会总梦想着能做掌柜的,每月的工钱留出些来,或打二斤酒,或买两包糕点,帮着掌柜的婆娘挑水、扫地,洗衣这样的事也干过,哄的掌柜的教他记账,告诉他许多做生意的技巧。 “爹知道啥因由吗?”,芽儿问道。 “啥因由?”,他想听听女儿怎么说。 “我见城里的粮铺大多缺斤短两,买粮的人又不是傻子,咱家只需比他们多上那么一点点,时间长了自然有人会觉出来,咱家不但会生意越来越好,还会落得个仁义的称号,岂不两全其美” 叔启贤坐在炕上深思片刻,哈哈笑了两声道:“你这丫头倒机灵,想出这么个法子,也不知道像了谁?” 芽儿眯起细长的眼睛看着他爹,哪是她想出的主意,这叫诚信经营,叔启贤乐了,像谁?不就像他嘛! 贾氏只当又是一阵风雨,不料父女俩嘻嘻哈哈的走了出来。 芽儿道:“我知道爹收粮辛苦,我给爹介绍个人,这人生在深山里头,近处没粮咱往山里瞧瞧” 叔启贤知道女儿是个不闲的,认识个把人不算奇怪,叫她带了人来看。 大川听说未来老丈人招唤,换了身新衣,买了两盒糕点而来。 叔启贤对大川第一印象不错,人实在且知礼,叫大川只管去收粮,有多少要多少,大川应了着急忙慌的走了。 没几日还真让他收上两大车粮,叔启贤看了眼车轱辘上未消的雪,想来一路辛苦,却不见大川叫苦,收上的虽多是粗粮,品相和价格都是极好的,结了帐拍着大川肩膀道了句后生可畏,硬拉着大川去喝了顿酒,大川咧着嘴乐了好几天。 芽儿从外头回来,被贾氏叫进了屋,从柜子里取出盒糖糕道:“你小舅今个来了一趟,给你买的”,芽儿笑笑,拿了个碗掰了块用温水化了给青儿尝尝味道,其余的塞的满口跑出去玩了,贾氏摇摇头,哄着青儿睡了做起针线。 贾得财脑子活嘴巴甜,走街串巷的生意越来越好,前个收了些荷包、帕子,往梨花巷走走,梨花巷多是些大户人家的外室,也有落魄的官家小姐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这样的人有这样人的好处,花钱上头大方,前些日子花大价钱进了十个绒花,光梨花巷就卖了七八个,进了巷子吼道:“针头线脑、油盐酱醋嘞!新鲜样子的荷包、帕子嘞!胭脂水粉绒花头钗嘞!” 小蝉听了声从门里探出头来,见是前些日子来的货郎,招招手让人过去。 贾得财见梳着双丫髻,身着青色袄素色百褶裙的丫头瞪着眼召唤他,知道生意来了,笑眯眯的凑上去。 小蝉捡了四五个荷包并三个帕子道:“荷包给我们姑娘年下打赏人用,帕子我自个用”,又问起贾得财上次的绒花还有没有了,贾得财取出上次卖剩下的一支便宜卖给小蝉,算了价钱,小蝉叫贾得财等着,她回屋取钱去。 贾得财伸着头瞧见里头是个三间正房,东西各两间偏房的小院子,院里有棵大榕树,一个花圃,冬日里略显萧条,一熟悉的背影出了偏房进了正房,和大哥昨日走的时候穿的衣裳差不多,身形也像……,正想仔细瞧瞧,小蝉拿了钱出来,心里有些疑惑,难道芽儿说的是真的,便向小蝉问道:“你家姑娘叫啥?” 小蝉上下打量了贾得财一眼喝道:“我家姑娘的名也是你能问的”,嘭的一声关了门。 贾得财碰了一鼻子灰,想起那日大哥跟娘说起的话“娘给了我多少银子你自己还不知道?那什么娇娘的那里可是销金窟,我有银子去那里?别听那鬼丫头胡说,姐和姐夫打的好算盘,借给弟弟十两银子做买卖就把你们收买了,那是借,以后还要还的,等着吧,她连着生了两个女儿,叔家族里有寻她麻烦的时候,别指望娘家人能给她撑腰” 想着摇摇头,没有姐和姐夫帮着,凭自己家,哪有那么多银子供大哥念书,念这么些年书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好赖不知,梨花巷这里还得多打探,挑起担子往别处去。 城北榆钱巷,赵寡妇做了菜卷子,招呼芽儿进屋去吃,赵婆子还在炕上躺着,脸色却比当初好多了,笑着跟芽儿打招呼“芽儿快来,你表姐做了菜卷” 赵寡妇常跟芽儿来往,只说芽儿是她娘家表妹,赵寡妇闺名林香巧,芽儿见针线框里有个新做好帕子,想起小舅说的绒花好卖说道:“表姐,你咋不做些绒花来卖?” “我倒是会做,只是得买些绢啊纱的,要不少钱” “那有什么难的,我先给表姐垫上本钱,表姐挣了钱还我” 吃了饭,芽儿陪着香巧洗碗,香巧脸色红红的问:“芽儿,你哥穿多大鞋子” 侯阳这些日子不知道忙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香巧要给他做双鞋,岂不乐坏了他,答道:“我不知道他穿多大的,寻他的旧鞋子来给姐姐” 两人了去布庄买了些碎布、碎绸纱、碎绒布,香巧做惯了这些手艺眼头极好,包了一包碎布,又去买了些铜丝、铅丝、皮纸,用于点缀的琉璃珠、珍珠太贵,只得放弃。 走到立辉堂的时候,芽儿把香巧让进去倒了碗水,去侯阳屋子的床下取了双鞋拿包袱裹了交给香巧,送香巧回去。 天还不黑,芽儿在梅花桩上走了几个来回,别说,练了这些日子,虽不说身轻如燕却也健步如飞,杨成正满头大汗的朝着练武木桩发力,他们这些人里,无论文武,最数杨成用心,牟娃和九斤只对梅花桩有兴趣,小胖子哪方面都不成,担下账房重任,胳肘窝里夹个他爹的破算盘,拿个自己掏腰包买的账本,倒是有几分账房的模样,芽儿看了他记得账本有模有样的,对他大加赞赏,小胖子乐了好几日。 侯阳腊月初三的时候回到昔阳,总觉得屋里缺了点什么,对,床下少了双鞋,对杨成说起这事,杨成说是芽儿拿走的,侯阳纳闷芽儿拿他一双臭鞋做啥?。 芽儿从赵家回来,胳肘窝里夹着个包袱,见侯阳回来了,把包袱扔给他。 侯阳狐疑的打开包袱,见里头有双蹙新的鞋,针脚细密、做工精细,他那双旧鞋洗净了也在里头,脚趾头破的地方也补好了。 “这是……” “赵姐姐问你穿多大的鞋,我不知道,拿了双旧鞋送去”,芽儿大大咧咧的答道。 侯阳想起那双旧鞋穿了三个月,那味道……,顿时脸烧的火烧云似的,拉下脸指着芽儿要考核。 芽儿不知道侯阳发什么疯,来回的窜梭在高低不平的梅花桩上,健步如飞、脚底如抹油般灵活,侯阳看的起了几分兴味,即兴教了另一套步法。 夜里搂着包袱想着香巧娇俏的面孔直乐,她不嫌弃,还帮自个洗涮缝补。 萧彦随爹回京过年,想起祖母要吃昔阳的豆干,去豆腐西施铺里买了些,瞧见芽儿嘴里叼根芝麻糖背着手从叔家粮铺里出来,想起她那无赖样笑了出来。 赵启智瞧见芽儿跑了出来,对着芽儿耳语:“昨个送去的豆干够用了吗?” “够用,你偷偷摸摸的瞒着你娘不怕你娘发火?”,要说这赵启智也是个鬼机灵,知道他娘不乐意卖给芽儿母女俩,自己接了这单生意,背着他娘在别的豆腐坊里做了给芽儿送去,在芽儿手里挣了不少钱。 “我娘发现不了的” 从怀里摸出两个福娃来,芽儿见那福娃抱拳作揖、憨态可掬,伸手摸了摸。 赵启智红着脸道:“这是我托人从京城里捎来的,一个男娃、一个女娃,男娃我……留着,女娃……给你” 芽儿打了个哆嗦,难道这赵启智也是穿来的,这么点就会撩妹?忙推了回去,掉头跑了。 萧彦笑的肚子疼,见赵启智幽怨的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整整衣裳走了,刚转过街角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的肚子疼。 香巧做了枝绒花送给芽儿,红绒 布做的两个绒球立在绿绸缠枝上,俏生生的,简单大方,正是她这个年龄适合戴的,芽儿拿了几个给小舅送去,让卖卖看。 不几日小舅专门来了一趟,要多进些回去,雁过拔毛是芽儿的个性,按香巧给的价加了两成卖给小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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