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精看人下菜碟,有的收十文,有的收二两,个把时辰把卤味全卖出去,数了有五六两银子,数了二百钱的散碎装起来,去福满楼大吃大喝一顿,出来还剩一两多银子,买了身衣裳花个精光。 杨成来回报时,惊掉了芽儿的下巴,暗道“这小子人才啊!” 萧彦乐道:“只听京里内务府的人说,宫里的一个鸡蛋要五两银子,这小子倒是可以,一两一个” 猴精一进门就被一群娃儿押着往芽儿跟前来,猴精从怀里掏出二百钱道:“卤味钱在这里” 芽儿接了钱道:“我听说你今天跟人说下这蛋的鸡是吃仙家的粮,喝天池水?” “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营销策略罢了” “呵呵……对,营销……策略” “既如此,你以后都按这个数交吧” 猴精一头雾水道:“哪个数?” “五两六百三十五钱啊,你今天卖的钱数,多的算你的,你可别跟我讲什么公平不公平,我们堂向来是能者多劳,我可告诉你,不许惹事,惹了事就叫大哥把你送回去” 猴精心中暗骂一千遍小魔王。 次日,猴精卖了六两多银子,想着揣了银子逃走,刚迈开腿又收回来,只去食肆里吃了碗烩面。 芽儿听了回报对杨成道:“明日不用跟着他去了” 已经戌时了,立辉堂里还是热火朝天,二姐跟杨成兄妹较上劲,挥汗如雨的对着木桩子发力,猴精大吼一声“吵死了”,用被子蒙了头睡觉。 芽儿见俩人起劲,对练起来,直到大姐寻来才散了场。 大姐把二姐、芽儿的衣裳闷在水里道:“怎么你自从进了立辉堂,见天的这衣裳都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二姐呵呵一笑道:“练武难免要出汗” 大姐摇摇头,不免为二姐的将来担心,也是到了找婆家的年纪,却学个男人样,谁家敢要啊? 不想第二天朱氏就上了门,先是对着贾氏的宅子一顿好夸,说明了来意,原来是给二姐说亲的,说的是牛家庄二牛家独子,贾氏虽不知道二牛家儿子咋样,但从后娘嘴里说出来总觉得不靠谱。 “等她爹回来商量了再说” “不是我说你,咋的越不如从前了,从前你说一女婿不敢说二,大姐的婚事你没做主,二姐的你还当不了家?” 贾氏见朱氏四处乱转的眼并不多说,再逼得狠了就说叔启贤说的算。 回头探听了二牛家儿子是个傻子,许了朱氏二十两银子让她给说亲,气的七窍生烟,这是要陷她于不仁不义啊,她若应了岂不叫人指着脊梁骨骂,自此跟娘家越淡了,端午节礼是托贾得财捎回去的。 五月初十是青儿生日,贾氏给她做了身大红的袄裤,红头绳绑了俩个朝天辫,手上脚上带了银镯子,叔启贤和贾氏不想大办,只请了几个相好的邻里,三叔、小舅都到了场,小舅捂着略有些红肿的嘴坐在角落里。 热热闹闹的准备开席,王韬带着一众仆妇来了,叔启贤训练有素的安排人坐席,不似初来时慌张。 王韬被让到西屋,由芽儿、萧彦几个陪着另开一桌,王韬嫌王嬷嬷几人烦,打发到外头坐席。 抓周的时候放了本《千字文》,毛笔、算盘、烧饼、油果、铲子、剪子、尺子,绣线、大姐未绣好的鞋面,零零总总十来样。 青儿爬的飞快,先是抓了绣线后又抓了算盘,牛氏直道:“将来是个手艺好且会算账的”,众人呵呵乐一阵。 王韬满意的点点小脑袋,见贾氏忙的脚不沾地,芽儿把青儿抱起回西屋坐席,赶忙跟上。 凑在芽儿跟前道:“姐姐,给我抱抱妹妹” 芽儿审视着他那挺起的小胸膛,再看看满桌的菜,这桌可比外头的几桌都好,便把青儿放到他腿上,王韬笑的不见眼。 芽儿拿起筷子往嘴里塞,萧彦好笑的摇摇头。 宾客散去后,叔家收拾了桌椅,却见青儿肥嘟嘟的腕上套着个红色的玉镯,叔启贤惊道:“芽儿她娘,这是王家送的?” 贾氏听言捧出个匣子道:“这是王嬷嬷交给我的,说是三少奶奶给的,我还没打开看,这镯子是哪来的?” 打开匣子一看是个金灿灿的镶百宝的长命锁。 贾氏向芽儿问道:“芽儿,玉镯哪来的?” 芽儿吃饱了犯困,嘟噜两句不知道。 叔启贤和贾氏犯了难,有心去王家问问,又怕犯了忌讳,叔启贤压下心中的不安,让贾氏先收起来。 青儿过了生没几日就会走了,贾氏搂着大肚子,费力的弯下腰,待青儿走稳了,用刀在后头剁几刀,说是把绊脚线剁了。 芽儿在家练了闭气,邀上几人往河边去,苍月河边已聚了十几个娃,见芽儿来了各个行礼,芽儿一摆手,爬上河水突起的大青石,有两米多高,纵身跳入河中,一个翻转潜入水中,竟如浪里白条一般,身后噗通噗通跳下十几个娃。 芽儿湿漉漉的头冒出水面,左手抹了把脸,右手抓着只扑腾的鱼扔到岸上,岸上的几个欢呼起来,生了火烤起鱼来。 芽儿上了岸,躲在大青石后头拧干衣裳上的水,暗恨自己不是个男孩,不能光着膀子玩耍,重活一回,老天爷也不照顾照顾,不让她托生成个男娃。 衣裳半干,胡乱套了来吃烤鱼。 钱豪不敢下水,却是个好后勤,从怀里掏出包盐,细细撒了,十几条鱼你一口我一口吃的香甜。 贾得章从桥上过来,河边的人看的清楚,一眼看见芽儿,皱皱眉。 进了梨花巷就见贾得财担着货担叫卖,见了他担起货担要走,贾得章快走几步,拉住货担,见上头有支没来得及收起的红艳艳的金丝绒花,拿在手里。 “这支给我了” 贾得财一阵心疼,想了下也不说话,挑了货担走了。 贾得章拿着绒花进了娇娘的屋,见屋里的气氛不对,娇娘低着头临窗坐着,捻起手里的帕子沾沾眼角,小蝉气呼呼的站在一旁,见他进来,瞪了他一眼,贾得章转到娇娘面前,只见娇娘脸上红肿一片,眼中有泪流下,问道:“这是咋啦?” 娇娘捂着脸不让他瞧,嘴里吩咐小蝉去倒茶。 贾得章抓了娇娘的手蹲在她面前心疼道:“说啊!这是咋啦?” 小蝉端茶进来,闻言“哼……”的一声把茶杯墩在桌上,茶水四溅。 “公子还好意思问咋啦!人都说马大官人脾气爆,整个梨花巷没有乐意做他买卖的,偏我家小姐贪他的银子,揽了她的生意,昨夜折腾个够,一大早的不知应啥事上了头,吵闹着小姐不顺着他,大骂不过是个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挥了手打了小姐几巴掌,公子光见着脸上了,还没见身上呢,全身没一块好肉” 娇娘抬起青肿的脸瞪了小蝉一眼道:“没事,没事,不过是吃些苦头” “小姐说的好听,马大官人什么腌臜手段使不出,连我昨夜听了都替小姐捏一把汗,贾公子不是口口声声要娶我家小姐为妻吗?我家小姐不贪你聘礼,只要你把她迎进门就行,也好早日脱离苦海” 说着泪流满面,娇娘心知她是为了自己,却不忍叫贾得章难看,喝道:“主子的事是你能管的?滚出去” 小蝉抹着泪跑出去,哭了半晌才停住。 贾得章心里不是个滋味,又说不出不让娇娘做这营生的话,攥紧她的手说道:“娇娘,对不住,是我让你吃苦了” 娇娘捂了他的嘴,摇摇头,强扯了几丝笑出来。 贾得章轻抚了她的脸,叫小蝉拿来药给她敷了,从怀里掏出绒花给娇娘带上,拉了她来镜前照了,红肿的脸配上娇艳的红花,越发显得突兀,娇娘却道很好看,舍不得带,用帕子抱起放在匣子里。 贾得章从娇娘处出来往叔家去,叔启贤正在盘货,见小舅子来了忙热情的往原来的堂屋,现今的待客厅引,贾得章却不给面子。 “我今日来是有几句话要跟姐姐姐夫讲” 贾氏听说了,赶忙往铺子里来,沏了茶端上来,叔启贤忙问道:“啥话?” “如今姐姐、姐夫也小有家资,怎么由着芽儿跟些野小子厮混” “兄弟这话怎么说?” “要不是姐姐和姐夫,这些话我都羞于启口,我见着芽儿衣不遮体的跟一帮娃胡闹不是一回两回了” 叔启贤和贾氏黑了脸。 贾氏道:“兄弟可不能胡说,芽儿才多大啊!” 贾得章恼道:“我胡说?也就你们这种无知之人才能教出那种不知廉耻的娃,我可跟你们说,若因着你们影响我的仕途,我饶不了你们”,甩甩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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