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得财瞧上了,回村找贾福海、朱氏商量,朱氏一听是林家的,死活不乐意,贾得财多说几句,叫朱氏拿了棍子打了出来,心一横,找了贾氏帮他操持。 贾氏寻了媒人一起去探听,吓了一跳,香萍娘在别村给儿子看好了媳妇,准备把香萍嫁给那家,听贾氏提亲,咬住五十两银子不放,贾氏心道小弟哪来的五十两银子,这事若朱氏和贾福海应了,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香萍娘看着又不是个好相处的,打算回去劝小弟放手。 贾得财却铁了心,从贾氏处取出自己存的十八两银子,跟叔启贤借二十两,叔启贤为难的看着贾氏,贾氏叹口气点点头,贾得财回了租住的地方,摊开帕子里的银子,还是差二十两,眼瞄向地上的货担,要不把这货担卖了,摇摇头,卖了拿什么养活香萍,挑着货担出去,搁在大街上,把平日里存的货低价卖了出去,才得了五六两银子,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垂头丧气的捂脸靠在墙根里。 芽儿见她小舅晌午没过来吃饭,问了几句,贾氏的郁闷找到出口一般,叹道:“不知咋的魔障了,瞧上个那样人家的闺女” 正在嗑瓜子的芽儿差点把舌头咬掉,凝神听着她娘的话。 “原是想把女儿给她儿子换亲的,我去了说尽了好话,才应下,一张口就要五十两聘礼,且不陪送啥,跟你姥那人有一拼,你爹开着个粮铺,你小舅呢,满打满算才十几两的家财,咋敢支应这样的事,你爹借给他二十两银还差了许多” 芽儿呵呵笑笑。 贾氏敲着头道:“我也是魔障了,咋跟你说这些”,起身要回屋里去。 芽儿去了趟立辉堂,取出猴精这些日子赚的二十两,想就当替猴精做做好事吧,借给贾得财,贾得财惊的睁大眼,问道:“芽儿,你哪来的这些?”。 芽儿道:“你们的绒花生意里我都有抽头,存了几两,再有我过年存的压岁钱,平日里存的,还有王家少奶奶赏的,一伙给小舅端了来” 贾得财知道芽儿救王家少爷的事,不再多疑,接过来揣到怀里道:“小舅会还你的”,连带床底的银子包了一包。 芽儿道:“我借你银子是好意,可不能跟我娘说哦” 贾得财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心急火燎的去寻贾氏。 贾氏姐弟风风火火置办聘礼,叔启贤道:“二弟准备往哪娶?” 贾氏裁了红布把得财去钱庄换来的银饼子封好,总共封了五封,翻看着聘礼,随口答道:“当然是在牛家岭啦!” 叔启贤难为道:“你只一心的帮他操持,就不怕落爹娘的埋怨” 贾氏坐在叔启贤跟前叹口气道:“爹性子软,自来娘说啥就是啥,地里出产不少,人口又不多,搁谁家不是好日子,偏娘一门心思的让得章读书,年年的粮卖了,还不够给他交束修的呢,竟想着克扣咱们,得财自小懂事,给他他就要,不给他他也不会争去,明里暗里吃了不少苦,这次是他自己看中的,咱帮上一把,媳妇就娶回了家,若是指着爹娘,还不知道到了牛年马月呢,没得耽误了得财” 叔启贤朝着贾氏脸上亲了一口道:“我媳妇就是贤惠” 贾氏脸红红道:“也是你这做姐夫的有担当”,倚在叔启贤怀里道:“我跟了你也算享福了” 叔启贤摸着她松软的头发道:“得财是个能吃苦的,自买了货担,不见他歇一日的,也是个脑子活的,那日我看了他的货担,不过七八两的本钱,倒有不下十五六两的东西,咱倒不如好人做到底,再借给他十两,让他在城里租个铺子做生意,媳妇就娶到城里” 贾氏一想也是,跳下炕就要叫得财去,叔启贤按住她道:“你怀着娃,好好的坐着,我去找他,顺道带他看看铺子去”,贾氏应了,一脸欣喜的目送着叔启贤出去。 不几日贾得财在西四街租了个不大的铺子,后院虽只有一间卧房,贾得财却觉得甚是满意。 贾氏带着大姐来收拾了一番,用私房买了几件家具摆上。 等朱氏知道双方已过了礼,香巧娘急着嫁了女儿修房子给儿子娶亲,定了一个月后的日子成亲。 朱氏知道送了五十两聘礼,险些晕倒过去,骂贾氏道:“她这是记恨我啊,我要了她五十两彩礼,她就撺掇着我儿子出五十两,五十两啊!四五个儿媳都娶了回来,我造了什么孽啊!” 拦了车要往城里找贾氏,贾福海拦不住,跟着她一起去。 贾氏寻了牛氏等几个全福人给二弟缝被褥,奉上茶果,几人说的热闹,朱氏嚎啕着进了门指着贾氏面门骂道:“你个心狼的贼,撺掇你弟弟娶那样门户的闺女,你有什么仇竟管朝我来使” 贾氏寒着脸,牛氏几人面面相觑,拉了朱氏进屋,朱氏甩脱牛氏的手,骂道:“你这是嫌我跟你家要了五十两,在我儿子身上找补……”,大川赶忙去给叔启贤送信。 叔启贤心知丈母娘必定要上门闹一出,几天都没敢出门,今日刚离了家附近转转,麻烦就来了,急匆匆的带了大川往回赶。 进屋就见朱氏指着贾氏的鼻子骂,上前几步,扶了朱氏坐屋里道:“娘怎么能错怪芽儿娘呢,是得财说的娘您没功夫,交给芽儿娘办的” 大川掉头去给贾得财送信。 朱氏瞪了叔启贤一眼道:“少糊弄我,没你两口子撺掇,得财能有那么大的胆” 贾福海见女婿回来,装了锅烟,蹲门口抽去了,眼珠子不停的往门里瞄。 叔启贤道:“娘真是错怪我俩了,得财说是您二老吩咐下来的,我们敢不办嘛!” 朱氏掩了面大哭道:“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偏要娶那样门户的闺女,那哪是嫁女,那是卖女呢” 忽的想起什么,声断了,瞄了眼贾氏的脸色。 她心知儿子没有那么多银子,必是贾氏两口子出的银子,满心不满的哭道:“你大弟跟你借银子走路子,被你一口回绝,得亏得章出息,还是考过了,如今又来装好人的撺掇你二弟,他是个耳根子软的,自小你说啥他就是啥……” 贾氏寒着脸不说话,叔启贤略显不耐。 贾得财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噗通跪倒在朱氏跟前,把贾福海吓了一跳,贾得财道:“不怨姐和姐夫,是我诳了姐姐、姐夫给我做主的”,这是商量好的说辞。 朱氏冲上去,朝着贾得财捶打几下道:“你个败家玩意,你有那样的胆?五十两什么样的娶不来,偏要那破落户的闺女,他家大女儿就是被卖到赵家守活寡的,你个败家子……” 贾得财只抿着嘴,任她捶打,不哼一声。 朱氏一生要强,偏在小儿子这里马失前蹄,一阵捶打,儿子就是不吭声,脸色青白的看着她。 朱氏后退了几步,指着贾得财道:“你……去,去那家把银子给我要回来” 贾得财回道:“送出去的聘礼还能要回来,她家闺女我是娶定了” “你……你……”,朱氏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一时心如死灰,昏厥过去。 叔家人荒马乱一阵。 芽儿看的心塞,这样的戏码若是一月上演上那么一两出,哪还有好日子过。 朱氏闹够了住下,哼哼唧唧一夜,一会哭一会闹,次日一大早,叔启贤叫老李套了车送回牛家岭去。 朱氏左右不了贾得财,就想着等儿子把媳妇娶回家好好磋磨磋磨,谁知儿子要在昔阳娶亲,头天才把她和贾福海接去。 满是贺喜的人,她的火气发不出来,憋的难受,只指着屋子里叨叨,说箱子上的喜字贴歪了,宴席还不如村里的,挑尽了毛病,贾氏笑着跟着她。 朱氏见新娘什么也没陪送,跳起来又要大闹,贾氏按住她的肩膀道:“娘,明个得财大喜的日子,你再闹丢的可是你的脸面”,带着芽儿、青儿回了家。 朱氏憋的半天说不出话,见贾福海蹲在门口抽烟,左右看看没人,气哼哼的拧了贾福海的耳朵往屋里去。 贾得财身披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后头跟着四人抬的红呢轿子迎了亲回来,鞭炮声四处响起。 牵着新妇,踢了轿门,跨了火盆,给朱氏和贾福海行了礼,热热闹闹的送进洞房。 香萍惴惴不安的坐在床上,贾得财敬完酒回来掀了盖头。 香萍微微抬起头,见面前站着个身材修长,脸色温和的男子。 惊道:“你……你是……货郎?” 贾得财含着笑点点头,拉了香萍的手,并排坐在床上,香萍羞的面色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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