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情大变…… 季嫣心头剧烈震颤一下,她不敢犹豫领着阿翠就行去韩沁的寝宫。 隔着老远就见殿内宫女太监或走或停,丝毫不敢懈怠,间或听闻激烈的碰撞声。如此季嫣更是心急如焚,愈加迈开了步子。 乍步入大殿,金漆细琢的房梁下阵阵狼藉,平日光洁如新的板石染上了诸多污渍,碎瓷四溅,入目凌乱不堪。 季嫣在这片凌乱中稍作搜寻,一眼便对上了韩沁阴鸷晦暗的双目。 “娘娘!娘娘!您可算是来了……”太监哭丧着脸,跪伏在她的脚边。 “皇上找您找急了,您可快些过去吧。” 毫无遮蔽地暴露在韩沁的目光下,被他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盯着,季嫣原本焦急的心瞬间跌入了冰窖。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的神情,陌生复杂完全似另一人,被他目光震慑住的季嫣禁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娘娘,快些过去吧。”阿翠在背后小声催促。 季嫣回头看了看阿翠,阿翠希冀的目光带给她些许勇气,在这股勇气的借力下她深吸口气,一步步坚定了迈向他的步伐。 她能看到她后退时韩沁显然变色的面庞,也能感知到韩沁对她的些许期望。上一世她已经负了他太多,这一世若只因些许变故便止住了前行的步伐,她又怎对得起上天的馈赠? 他始终是她爱的韩沁啊,不是吗? “皇上,我来了。”她终于来到韩沁面前,努力绽放她认为最美的笑。 世人皆称赞她的笑颜,说是美人倾城,一笑侵人国,再笑沦其城,三笑攻其心。 “嫣儿。”韩沁紧绷的神色稍有松动,他朝她张开双臂,逐渐笑得温暖无邪。 熟悉的韩沁又回来了,季嫣一把扑进他的怀抱,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韩沁放置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收紧,季嫣正待沉浸这来之不易的喜悦,韩沁突然冷笑一声,一把将她推开。 “皇上?”不仅季嫣愣住了,一旁以为争端已消的太监婢女更是僵硬了。 “还想蒙骗朕!”不知是哪句话触到了韩沁的神经,他几个大跨步上前一把就掐住了季嫣的脖子。他看着她如花的面容渐渐因痛苦而扭曲,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皇上!皇上不要啊!这可是皇后娘娘!” “皇上您,您不要冲动!这是娘娘啊!娘娘!”太监宫女跪爬过来,纷纷抱着韩沁的裤腿替季嫣求情。 季嫣的氧气逐渐被剥夺,身体似乎失去了力气,她唯有双手紧紧抱住韩沁掐她的那只手臂,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爱妃,这鸩酒的滋味,可是何如?” 世界落入一片黑暗之前,季嫣似乎感觉到韩沁在她耳边轻轻吐息,出口的话语冰冷又刺骨。 那之后季嫣昏睡了很久,她醒来后还能明显感觉到脖上的刺痛。 阿翠小心将她扶起,看季嫣憔悴无血色的面容,自家主子不问,她也不敢说。 “想说什么就说吧。”季嫣无力地笑笑,出口的嗓音沙哑难辨。 “娘娘,您昏迷后皇上便松开了您,抱着您又哭又笑的。但这还不是最玄乎的,”阿翠四处望望,又压低声音道:“最玄乎的是,皇上紧跟着也昏迷了,醒来却是记忆全无。” “宫里都传言说,说皇上这是……”阿翠犹疑着停顿,又压低了声响。 “说皇上这是……被人夺舍啦!” 夺舍这词一出,季嫣却没有多大的惊讶,重生这样玄乎的事件都在她身上发生了,夺舍有何不可?而她稍一闭眼,昏迷前韩沁冰寒彻骨的双目一遍遍在她脑中回放,还有他那句事关鸩酒的话,才是真正叫季嫣忧心的。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又或者……季嫣心下一惊,忙抑制住心里不切实际的想法。 “您也觉着不可思议是吧,太后为防万一,请了道士入宫作法,道士开天眼说是冤魂作乱,现在宫内……可是人心惶惶的呢!” 阿翠还在喋喋不休,太监尖利的嗓音随即将原本平静的气氛扰乱。 “皇上到——”只见韩沁伴着声响急急迈步进来,一甩袖便坐到她的榻边。 “嫣儿,嫣儿,现下感觉如何?要不是朕问起,他们还妄图瞒着朕——”韩沁边说边用目光在她身上搜寻,猝然接触到她脖上的掌痕,韩沁的瞳孔倏然紧缩,当即暴怒起身。 “何人如此大胆将朕的嫣儿重伤至此!嫣儿你说,朕定不饶恕!” 季嫣勉强抬起头,看他清澈中带着强烈怒意的眸子,苍白着唇色小心问道:“皇上您……当真不记得?” 见季嫣如此神情,韩沁心头的怒意顿消,他有些慌乱地俯身坐上她的榻边,伸出手想碰她的额发却终是颤抖着收回,“朕,朕曾听婢女说皆是朕之所为……” “莫非,莫非是真的……”季嫣能看到韩沁剧烈颤动的瞳仁,他的目光清澈中带着强烈的不可置信,说到后面,他甚至偏过头去不敢看她。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阿翠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随韩沁前来的太监婢女皆是如此。 季嫣不忍他如此自责,抱着他的手臂微笑道:“不是皇上干的,当然不是您干的。” 她柔声劝慰,韩沁却挣开她的手,兀自抱着头止不住身体的些微颤抖。季嫣不无担忧地看着他,而他低垂着眼睑,青丝遮住大半面容,让人看不清神色。 韩沁自那以后便几日没来找她,季嫣说不忧心绝对是假的。 这日季嫣抱着女红的物什坐在窗边,突见一人鬼鬼祟祟徘徊于窗外。 她唤阿翠小心提防,却在那人抬头的瞬间猛然叫出了声。 “阿元!” 谢元应声抬头,见到季嫣先是一喜,又想到自己连日来的蓬头垢面,他先是使劲抹了把脸,但见满手污黑,终是羞愤不已地垂下了头。 “阿元!你怎么样?”季嫣急急步出屋子就捧起他的脸,他的面上甚至还凝着血块,黑红黑红,与季嫣凝脂玉般白皙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季嫣的泪一下便涌了上来,“爹爹呢?爹爹现下何如?赵延安所诺之言可有实现?可有挨冻受饿,遭人欺辱?” “相国待我们极好,小姐,老爷无碍,无碍。”谢元僵在原地不敢动,他不忍心看她的眼泪,唯有僵着嗓子遍遍重复。 “那你这满身伤痕……” “是我在狱中同人斗架,顽劣所致。”谢元又想垂下头,季嫣的肌肤那样白净,衣着华贵得体,而他的粗布短衣上沾了许多污泥,在季嫣的泪光中更显得无处遁形。 谢元自小被季老爷领进季家,同季嫣一齐长大。季老爷被奸人弹劾,锒铛入狱之时,赵延安将谢元也一并抓了去。此番谢元归来,想必就是赵延安替季嫣备好的大礼。 而上一世谢元是如何随她出嫁的,季嫣闭目好一番冥想,却是一点头绪都无。 但有一点她能确定,谢元同韩沁,可是在日渐相熟中成为把酒言欢的挚友。此番谢元归来,她多一亲人,而韩沁多一挚友,岂不美哉? 她甚至迫不及待就想让韩沁同谢元见见。 “阿元此次前来,相国大人还唤阿元带话给小姐您。说是韩王坠马之事他也略有耳闻,又逢您适才出嫁,于情于理该前往新月国探访。相国还说他早已备好了车马,只待后日启程。” 闻言季嫣替谢元整理衣袍的动作一僵,“你是说,赵延安……要来?” “嗯。” 谢元还想同她说些什么,却是阿翠在身后小声禀报,“娘娘,娘娘,太后她,她要见您。”说完又不放心地皱起脸,“只是娘娘此番前去定要小心,据传话的太监说,太后娘娘这脸色,可不是一般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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