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出,季嫣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牢房外安抚张将军。 张将军估计也很错愕,此时大约只有毫不知后续剧情的赵延安,能够依照张将军的判决结果缜密而镇定地计划下一步。 季嫣抵达天牢时张将军正在官兵的押解下前往芜羌流放,他握过重兵器的手上铐上了手铐链条,望向季嫣的目光让她不敢直视。 “瞧见了吗,韩沁便是这般对待于你。”她一面凑到张将军面前一面将纸条塞往他的掌心。 “娘娘,相国另有他计,您可先回去歇息了。”一旁官兵将她略显激动的举动拦下,季嫣以为那是官兵无奈下的公事公办,没料到听得赵延安的名字。 韩沁派来押解张将军的官兵,光明正大地来到她的面前,如此轻易便暴露他替赵延安效力的事实。 季嫣在心里一遍遍回看塞纸条的过程,却不知那官兵将她塞纸条的举动看进眼里了没有。 官兵压着张将军走远了,在官兵的注视下她没能同张将军再说上一句话。借着张将军待新月的忠诚初次信任可以轻易得到,然信任一旦被击溃,那丝丝裂痕如何能轻易粘合? 这一次望着张将军的背影,季嫣心里的笃定消失了,她完全没有自信张将军能毫无芥蒂地打开纸条,再赋予她全数的信任。 他会不会直接将纸条丢弃于路上,都是未知。 极有可能失去张将军这一员大将,季嫣的心情不无沮丧,但最令她想不通的还是张将军的判决结果。韩沁不喜人工于心计,更不会作出言而无信的举动,他既同她说了,即便不是庄重肃穆的场合没有庄严慎重的誓词,他该是不会在毫不告知的前提下擅自改动。 重重疑惑下季嫣主动找上了韩沁,辨明来意后韩沁面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无助又愧疚,“朕忘记告与嫣儿了,朕前日提笔待书张将军判决结果之时,蔡将军忽然找上朕,分析利弊辨明道理,便让朕觉得流放才是上上之策。” 抬眸望了一眼季嫣的脸色,韩沁稍垂下眼帘,“朕还以为嫣儿不甚在意,却不知嫣儿将这事如此放在心上。” 蔡将军?那与赵延安勾结在一起的奸臣?他该是与赵延安同一战线,表面上也该同她共处于利益的相同面,此番举动莫不是赵延安真有另外的打算却没来得及通知于她? 又或许赵延安本就打着将张将军流放芜羌的算盘,而她自以为拥有了上世的记忆便是掌握先机,却极有可能是这所谓的先机限制了她的思考方向。 然直到现在她尚不能完全清楚到底是重生后的哪一步,促使相同事件朝着完全不同的轨迹发展。 “朝堂之事嫣儿尚且不懂,好奇罢了。”季嫣很认真地朝韩沁笑,前路漫漫变数横生,她隐藏不了她眼里的心疼。 “好奇好,嫣儿不论有何事不解,朕都说与你听。” 韩沁不知看懂了她眼里的心疼没有,他轻轻将她抱在怀里,置于季嫣背后的双手禁不住紧握。 张将军一去芜羌便是大半个月没有音信,赵延安带着他的使者团在新月住了有月余,兴许成日忙着他的排兵布阵,倒没再找过季嫣的麻烦。 韩沁同蔡将军的相处仍是如此,蔡将军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实在有处理不了的便全权交予蔡将军,他乐得逍遥自在。韩沁没有什么心思处理朝政,待季嫣倒是上心得很,他日日提了壶九酝春酒寻到她的朝阳殿,每每喝醉便半眯着双迷离的眸子,对着她笑得天真又单纯。 季嫣每被韩沁狭长的双眸看着便觉得心尖被什么东西轻轻撩拨了,韩沁喝醉了酒那样安静,侧颜白皙悦目,高挺的鼻梁樱红的唇,季嫣看着看着竟生起了邪念。 她红着脸将心中的邪念驱赶,窗外夜色正浓,夏日的风带响了林梢的枝叶,季嫣正待欣赏窗外清辉,突见窗边层层叠起的纸片。 她忙拿起纸片展开,纸片中的内容叫她的心情在片刻间大起大伏。 初抵芜羌,向前虽气愤失望,然路途中近半月的细思熟虑令张某知晓世事皆有变故,不能尽怪于娘娘。既同为新月着想,张某更感激娘娘的信任,假意归降也好,探取情报也罢,如若娘娘还有其他要事,尽管派人传信于芜羌便是。 张将军。 她不认得张将军的字迹,但信中的内容无非是叫人欣喜的。而让她的心宛如坠入冰窖的,是有人于纸条末尾写了遒劲有力的“很好”二字,若她分不清字条上的字迹区别,她或许不会被打击得如此彻底,遗憾的是,她恰恰能认得这是赵延安的笔迹。 她收到了来自张将军的好消息,却是赵延安截获过的。 季嫣所有的注意皆被赵延安的笔迹吸引,她没有留意到的是,她身后佯装熟睡的韩沁早已睁开双眼,翻倒的酒杯也驱不尽他眼中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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