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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发  第十章    奚念知苦苦拖着渔网奔波,将它放在了附近的一泓清溪里。  这条小溪蜿蜒曲折,最终汇入山下的汪洋江河。    夜晚凉风习习,水声叮咚敲打石块,星空静谧安详,不知名的小虫小蛾在月光下飞来飞去。  有的还很调皮,专门绕着她打转!  摇头甩尾将它们驱走,奚念知不悦地“喵”了声。  腹诽说:本姑娘忙着呢!你们都到别处玩儿去。    默默将木棍用力插入两边溪畔泥土中,但她力气太小了。  好在暴雨初过,白天的太阳没能把土壤晒得十分坚硬。  奚念知窜上跳下,耗费九牛二虎之力,仍旧没能把木棍固定得十分扎实。  抿嘴张望四周,她用爪子推来许多小石块,一一将木棍牢牢护住。    毕竟这渔网兜她做得极其不易,倘若被溪水冲走,真要痛哭三百回合了!  反复检查,奚念知蹲在旁边歇了会儿,转身离开。  一步三回头,十分忐忑牵挂。  不过她没有精力与时间守在这儿,愿老天保佑吧!保佑她的渔网兜好好儿的,保佑明早里面已经有了好多新鲜小鱼。    去别处采摘药草与野果,奚念知赶回到灰狼身边。  她折了些新鲜的芭蕉叶盖在它身上,然后把野果放进捡来的破碗里,用石头将之碾碎,再打了颗生鸡蛋,用爪子搅了搅,嗯嗯,美味的食物完成了哦!  ——尽管看起来闻起来并不那么的美味。    这是灰狼昏迷的第二个夜晚。  庆幸的是它身体已经没有起初那般滚烫,伤口清理及时,也没有红肿化脓。  应该会好起来吧?    奚念知蹲在它脑袋边,费劲地把爪子塞入它口中。  她有了经验,直接往它嘴里喂一根粗木棍顶住上下颚。  这样它的两瓣嘴就老老实实分开了。    再用比较结实的树叶当作汤匙,奚念知稳住重心,一勺勺将生鸡蛋野果羹喂给它。  它脑袋往后仰着,鸡蛋果羹很顺利地被它咽了下去。  就这样喂完一碗,奚念知给自己洗洗爪舔舔毛,勉强窝在芭蕉叶里睡着了。    天蒙蒙亮,奚念知就醒了。  森林笼罩在晨曦白雾里,又是崭新的一天。  因为心里惦念着渔网兜,奚念知一睁眼,就马不停蹄地立即跑去小溪畔。  渔网好好支在那儿,河水不知疲倦地汩汩流淌。  渔兜里,成人食指长的小鱼堆积成团,大概有两个拳头那般多。  奚念知高兴得手舞足蹈,正要把渔网兜收上来,这才发现,她没有带东西来装。  连蹦带跳跑回“根据地”,她把早准备好的另一个网眼兜叼住,匆匆赶去装鱼。    收获颇丰,连续奔跑几趟,奚念知才感觉到自己已经饿坏了了。  她想,她这会儿盯着小鱼的眼神一定闪闪发光。  但她不想生吃呀!  其实生吃也没什么?只要去掉内脏和鱼鳞就好。  绕着小鱼儿们打圈圈,她埋头嗅了嗅,决定了,生吃就生吃!    处理干净后,奚念知舔了舔嘴巴,试探地轻咬一点雪白鱼肉。  慢慢咀嚼,咦,鱼肉好像是甜的?类似泉水的味道,一点腥味都没有,反而有股沁鼻的清新。  果然森林野生的小鱼就是不一样,奚念知边吃边想,这绝对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小鱼了。  默默吃了好几条,打了个饱嗝。  她捧着圆圆的肚皮趴在地上歇息。    阳光凿破云层,细细地筛下来。  奚念知眯着眼,昏昏欲睡,她换了个姿势,刚要阖上双眼,余光不经意扫去,埋没在芭蕉叶只露出头颅的灰狼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一双静幽幽的狼眼望着自己。  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对于狼,奚念知内心深处依旧是忌惮的。  紧张地弹起身躯,她眼也不眨地盯着它观察,生怕“农夫与蛇”的故事再度上演。    事实上,祁景迁比她还懵圈。  他竟然又回来了?  等等,这究竟算怎么回事?  眸中满是迷惘疑惑,祁景迁很是哭笑不得。  原以为生活已经恢复如初,结果短短不到两日光景,他就又摇身一变,成了这只灰狼。    身体疼痛提醒着他,是真的还活着。  祁景迁来不及思考更多,一股难以言明的滋味在体内横冲直撞,他神情骤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好吧,与其说高深莫测,不如说是扭曲尴尬。    顾不得思量处境,他努力抬头,软绵四肢撑着地面,尝试站起来。  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稍微动作,便牵扯到所有的伤口,刚刚显出结痂趋势的伤痕全部崩裂,鲜血从皮肉里渗了出来。  疼得直冒冷汗,祁景迁依然坚持着,他不能放弃,也没办法放弃。  他现在是真的真的很想如厕。  快憋不住了——    芭蕉叶从他身上掉落,祁景迁艰难地望了眼周遭。  很好,两丈远的地方有可以遮挡的灌木丛。  他要去那儿上厕所。    “喵——喵——”  旁观半晌的奚念知当真忍不住了,身为大夫,最最讨厌的就是病人作死。  她好不容易为它处理好伤口,结果呢?这货居然把她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浪费了。  太过生气,奚念知径直跳到它身边大吼大叫。    灰狼灰狼,你再动一下试试?  本猫警告你,立马给我躺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辛辛苦苦一口汤一口药地喂你容易吗?  如此不知好歹,真的是要把我气死了,你还往前走,你竟然还敢往前走,跟你说,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管你了。    聒噪的“喵喵”声不绝于耳。  祁景迁觉得他的狼脸都胀红了,这黄狸猫在他眼前乱晃,他往左它就往左,他往右它就往右,活生生与他作对呢!  姑奶奶哎哟喂,朕叫你姑奶奶成吗?  行行好,让开吧!朕真的很着急!    对峙片刻,祁景迁都快急得原地团团转。  拼命憋住,骨子里的尊严不容许他作出任何龌龊的事情,总不能就地解决吧?  他绝对会鄙视自己一辈子的。    “嗷——”祁景迁沙哑地嚎了声,快哭了。  他的吼叫声起了作用,趁黄狸猫怔忪的一瞬间,他拖着长长的尾巴奋力奔向灌木丛后。  伤口流血就流血,他总不能被三急给憋死吧?    成功抵达目的地。  祁景迁用爪子刨了小坑,神情逐渐轻松下来。  如个厕简直跟打仗似的!  蔫蔫耷拉着头,祁景迁很绝望,幸好对方是只黄狸猫,他的颜面还不至于遍地无存。    身心舒畅,祁景迁准备把坑给埋了。  结果——  那黄狸猫此时就蹲在他正前方,一双大大的碧绿色眼睛定定瞅着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目睹了全经过。    脸“刷”得滚烫。  祁景迁气得羞得爪子都在抖,想他堂堂九五之尊,怎么会沦落到被猫围观如厕的地步?  苍天无眼啊!  心如死灰地把坑埋好,祁景迁没了刚刚的气势和冲劲。  跛着脚慢慢走回芭蕉叶处,身心俱疲,他很受伤地躺下,自暴自弃地将脸对着地面。    奚念知:“……”  咦,震惊,狼上厕所怎么和猫一样的?  还知道刨坑埋坑呢?太不可思议了吧?    神色复杂,奚念知走到距离灰狼十多步的地方停下,歪头盯着它打量。  跟看稀奇物件似的。  而且它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是害羞了?  咦,害羞的狼?世上真的存在吗?    被看得心里窝火,祁景迁瞪它一眼,忽的意识到了什么。  梦里他总觉着有把刷子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嘴里也总被塞入味道古怪的食物,难道竟是这只黄狸猫的所作所为?  瞳孔猛地放大,祁景迁不可置信的与它对视。  他早觉得这猫与众不同,特别聪明,可聪明到这般地步,怕不是成精了吧?    浑身无力,祁景迁费劲地撑起头颅,眯着眼仔仔细细观察四周。  附近的芭蕉叶在他醒来时盖在他身上,他身上的伤口闻起来有股药草味儿,然后草地上卧着两枚生鸡蛋,再不远处,网兜里装着不少看起来还很新鲜的小鱼。    差点惊掉眼珠,祁景迁很想说,千万别告诉他这都是这只猫弄来的。  蜷缩成一团,他狐疑不定,甚至怀疑眼前的黄狸猫是妖怪。  能变成人的那种妖怪。    目目对视片刻,奚念知率先移开视线。  原来小灰不是不听话,而是要去如厕呀!看来她错怪它了,那就赏它新鲜肥嫩的小鱼吧!  叼着渔网放到它嘴边,奚念知“喵”一声,拿眼睛看它,再看地上的小鱼,让它不要客气,全吃光光吧!    祁景迁明白了它意思,它要他吃鱼。  神色纠结地望着它,祁景迁陷入回忆。  那日为救被黑熊盯上的山下婴孩,他险些死在村民刀下,若非黄狸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已经死透了。    不管怎么说,它都是“灰狼”的救命恩人。  可它是不是他的救命恩人,这就不好说了。  祁景迁突然有了个并不确定的猜测,是不是灰狼死了,他就能回到原来的身体,然后重新成为真正的皇帝祁景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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