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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发  十四章    这是哪儿?  身体因连续昏迷而疲软无力,奚念知转动眼珠观察四周。  小屋萦绕着淡淡的新鲜药香,家具桌椅古朴陈旧,多是竹制,墙角陶罐斜插着几枝飞燕草。  飞燕草长藤上挂着一串串深蓝的花,每片花瓣都娇艳莹润,可见被养得极好。    “姑娘,您醒了?”萱月捧着一簇白车轴草从小窗经过,下意识往内瞧去,便看到了正努力起身的奚念知。  惊喜连连地踏进门槛,她似想起什么,又匆匆提裙跑出去。  遥声呼唤:“朴大夫,朴大夫,我家姑娘醒了。”    不多时,一位灰袍中年男子与萱月赵统齐齐进来。  奚念知还在努力坐起来,但没有成功。  面露尴尬,萱月忙扶起她,又开心又愧疚的认错说:“姑娘,我太着急,忘了先把姑娘扶起来再去找朴大夫了。”  奚念知轻笑,抬眸看这位朴大夫。  “萱月,给你家姑娘端杯水润润喉。”朴大夫面相和善,笑起来眼角有几道不深不浅的褶子,眉头却因不解而轻蹙,“奚姑娘,你的脉象其实没有任何问题。”  奚念知点头,就萱月手浅啜了口杯中温水,她这才哑着嗓子说:“我明白,多谢朴大夫收留。”    接下来,萱月和赵统把近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她。  离京三日,她突然昏迷,起初萱月以为是她连夜未睡太过疲惫,并没在意,又一天过去,他们才知不对劲。那时已经走得远了,萱月认为回京的话,老爷和那帮御医们不一定能出宫,既然都要请大夫,倒不如就近找医馆。  哪知一连找了十多家医馆,大夫们纷纷束手无策。  多方打听,百姓们说洛阳有位朴大夫医术高明,他们便一边照顾她一边沿路寻医,前天才抵达朴大夫的医馆。    这里是洛阳?  奚念知蹙眉:“岂不是离平利县很近了?”  赵统点头:“大概两日的路程。”  “姑娘,要不咱们先回京吧?”萱月红着眼眶说,“这么多日子没听到宫里那位传来不好的消息,说不定老爷已经治好了他。您身子虚弱,得赶紧回去让老爷瞧瞧才好。”  奚念知失笑:“你忘了姑娘我也是大夫了?我这病——”她思考着说,“我脉象是正常的,没病。”  “是啊,所有大夫都这么说,偏偏姑娘就是昏睡不醒。”    奚念知也很无奈,何止她,所有御医也都说皇帝脉象正常。  她手腕上的那道淡淡的红痕仍在,奚念知放下袖摆,愣愣想,倘若皇帝与她情况一致,他的灵魂也会依附到别处吗?    “往府上去一封信,打听下那位的情形。要是那位已经痊愈,让爹差人到女娲乡接我们。”说完,奚念知望着面前两人,认认真真说,“萱月,赵统,谢谢你们照顾我,接下来我们必须继续上路,去平利县女娲乡。我知道,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要去那里。理由我……”  “姑娘,我们不在乎你告不告诉我们原因。”萱月心疼的说,“我只关心你身子,能受得住吗?养两天再去不行吗?”  “不行,我怀疑我与宫中那位可能得了一样的杂症,不算病,但又说不出这算什么,所以想去女娲乡找找线索。”    她知道这番话他们肯定感到莫名其妙。  没有再解释,奚念知着急地等赵统送了信,他们三人于下午拜别朴大夫,乘马车往西北方向行去。  路上奚念知慎重地告诉萱月,接下来要是她再度昏迷,一定不要大惊小怪。  人在昏睡的情况下,只要好生照顾,不会轻易死的。    但长此以往,却也活不了。  奚念知乏力地靠在软垫上,小窗开了条缝隙,有裹着青草香的热风吹进来。  皇帝昏迷时间比她久,若一直都没苏醒,熬不了多长时间吧?  轻阖双眼,奚念知不由生出些惦念,也不知洞穴里的大灰狼和小狼崽子们现在怎么样?  饿个两天,它们倒饿不死,就怕大灰狼伤势恶化。    不管了。  它又不是金焰狼。  奚念知闭上双眼,昏昏沉沉睡去。  混沌里,似乎听到耳旁时不时响起几声“呜欧呜欧”。  是在做梦吗?  她好像梦见那群调皮的小狼崽子了!    森林的晌午很寂静。  岩石洞的狼穴里,三小狼饿得实在睡不着觉。  它们不傻,知道黄狸猫和奶爹一样,都疼得起不来去捉猎物了。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是黄狸猫伤口渗出了新的血迹。  狼小妹用粉色小舌头替它认认真真舔舐。  作为食肉动物,狼小妹还能控制自己,狼大却快控制不住了,它难受得不断在地上打滚。  好想吃肉,可黄狸猫的肉它不能吃吧?能吃,不能吃,能吃,不能吃……    快纠结死了!  狼二狼妹感受到它的焦躁,都屏气凝神降低存在感。  它们也很迷惘,也同样饱受着饥饿的折磨。    终于,滚了无数遍的狼大慢慢靠近黄狸猫。  它睡在奶爹腹部,似乎是想寻求温暖。  舔了舔嘴巴,狼大紧盯着它腹背处的那道红色伤口。  黄狸猫的血闻起来好甜,吃起来是不是也像小鱼一样香美可口?应该会的吧?    低头嗅了嗅,狼大察觉到身后那两道朝它射来的犀利目光。  吃?不吃?吃?不吃?吃?不吃……  痛苦地甩甩头,狼大回头望向两只小狼,突然像是做出什么决定,头也不回地出了洞穴。    “呜欧。”狼妹蓦地起身,想追上去,被狼二制止。  犹豫再三,狼妹看一眼狼二,又看一眼洞口,沉默地到墙角找小虫吃。    狼大整日整夜都没有回来。  祁景迁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少了只狼崽。    这些日子,他没能再回到自己身体,困顿在灰狼体内,他饱受着病痛的折磨。  至于蜷缩在他身边的这只黄狸猫,祁景迁俯首察看。  它也受伤了!  伤口整齐狭长,可见武器锋利,下手也快狠准。  没有动物能咬出这样的伤口,看来是山下村民无疑了。  为什么它要跑下山呢?    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狼妹闻声扭头,喜出望外。  奶爹醒了?  红着眼眶飞扑而去,它在祁景迁脖颈边蹭来蹭去。  “呜欧呜欧”开心狂叫:奶爹奶爹,你终于醒了,真好,我好高兴呀!我不用再挨饿了对吗?  狼二稍微矜持,站在两步之外望着祁景迁不吭声,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亮光。    祁景迁听它们不断叫着示意着,以及自己模糊的意识,了解了大致情况。  他带小鱼回来的当天便昏死过去,但黄狸猫紧跟着来了。  免费供养小狼崽子们几天食物并好生照料他之后,黄狸猫于一个明媚的早晨下山,然后不幸负伤,勉力支撑两天,就躺下陷入昏迷。    祁景迁看黄狸猫一眼,起身。  大概睡得足,他精神特别好,伤口全部结痂,行走没有问题,但奔跑太快的话可能还是会拉扯伤口。  地上放着还剩一半的人参,祁景迁诧异地盯着它,咬下小块塞进黄狸猫嘴里。    三只小狼如今只剩下两只。  祁景迁很有些忐忑,狼大还小,丛林危险无处不在,陷阱猛兽天灾,样样都能要它小命。  狼大窝里横归窝里横,出去谁宠着它惯着它?    尽管操心,祁景迁没有立刻出去寻找,他把黄狸猫找回来的药草嚼碎,吐在它伤口。  它睡得一动不动,要不是腹部微微起伏,他几乎以为它没了声息。    这只黄狸猫是母的?  祁景迁替它敷药,瞥了眼它腹部,旋即沉思地眯起眼眸。  啧,若非种族有别,祁景迁几乎要误会它看上了自己伟岸英俊的身姿,倘若不是为了爱,他想不出这只黄狸猫赖在他身边的其他原因。毕竟它不止巴心巴肺地救他照顾他,还爱屋及乌给小狼崽子们找食物?    说不定爱真是可以跨越种族界线的?    胡思乱想着出洞穴,祁景迁准备找点野果先解决小狼崽们的基本问题,再去找狼大。  要能叹气,祁景迁不知叹了多少声。  狼大啊狼大!目前来看呢,多半是你亲爹让朕来当你奶爹,可你自己作死,总不能怪朕吧?只要你再多忍耐一小会,不就万事大吉了?    腹诽着摘了不少野果,祁景迁去溪边舀水。  顺着蜿蜒小溪一路往下,然后——  他发现了很是粗糙的渔网兜。  这是针对游鱼的陷阱,网兜放入水里,上流溪水潺潺穿过,鱼儿虾儿尽数拦截。    祁景迁不可思议地用爪子把渔网兜拎出来,里面的小鱼小虾基本够两只小狼饱餐一顿。  山中腹地,村民不会在此设下陷阱。  莫非是黄狸猫?  是了,怪说上次它上哪儿弄的那么多小银鱼!  祁景迁衔着渔网兜回洞穴。  连步伐都透着质疑,那只黄狸猫太聪明了,聪明得令他感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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