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大惊,忙和她拉扯欲拽出他的衣袖:“哎哎……姑娘你放手啊,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男女授受不亲……” 旁边不明真相的几个人,看他们拉拉扯扯的模样信以为真:“我说兄台,这就是你不对了,大过节的你娘子这么为你着想,你怎么还能和她置气呢?要是我那婆娘也有这小美人儿一半可人,我都舍不得让她出来抛头露面了!” “哈哈哈……”其他几个商贩也在一旁乐呵呵看着他们,“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嘛,我们就不掺和了,那几文钱就算了,你下次可别一分钱都不给你娘子,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出来了!”说完那几个商贩便扛着各自的东西走了。 鬼夕眼角余光看着他们走后松了一口气,拍拍手打算回去找其他人。却不想这回被那个书生拉住了衣袂:“姑娘,你真的拿了人家东西没给钱吗?这属于偷盗行为,你这样是不对的!子曰……” 鬼夕“扑哧”一笑:“你这个酸书生一口一个子曰的,人家都走了不要我还钱了,你还拉着我干嘛呀?” 书生看她笑容灿烂地盯着自己不由得脸涨得通红,松开她衣服尽力避开她的视线道:“从、从小我们就学习人伦道德,爹娘和夫子教育我们做人的道理,偷盗是不对的行为……” 做人的道理?我又不是人……“哎你的同伴呢?”鬼夕故意边扯开话题边往更暗的的地方移动,打算趁机溜走,她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念叨孔子的书生身上。 “在下想单独静静,就让他先回客栈了。”话被打断那书生也不气恼,反而很老实地回答道。“不过姑娘你怎么知道我还有同伴?” “嘭嘭嘭……” 鬼夕正欲脱身时却见天空炸起了一道道烟花, “好漂亮!” “这是午夜放的烟花。”他又转头对鬼夕道:“不知姑娘……额住在哪里?这么晚了让在下先送你回去吧?”似乎有点困顿却坚持说完的声音。 鬼夕正要调笑,抬头却见他印堂闪过一丝黑气,仔细看才发现他面露疲色的脸,以及渐渐趋于无神的双眼。 当鬼夕费尽力气架着书生回到客栈时,却感受到了自己房内的诡异气氛:妖路和魔霖坐在桌边,漠守在魔霖后边是正常的,不过……妖路旁边怎么也站着两个相貌不凡的男子?!而且那个半倚在桌边的男子,这风情是要迷倒人间的少女吗!然而最诡异的是,怪雪为什么和她对面的墨绿衣衫男子大眼瞪小眼?她的目光又移到司修身上,嗯……此人周身散发的寒气简直和魔霖不相上下。 妖路第一个看到她回来,率先起身迎向她道:“鬼……梦你终于回来了!这位是?”突然想起她们约定过,在人间不再使用在落日山的称呼。 “哦,我路上捡的。”她和妖路合力把人放到了床上,“呼呼,累死我了!没想到这书生看着挺瘦弱的居然这么重!” 却见那个墨绿衣衫的男子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下书生的状态,周身寒气更甚了:“他的气血虚弱精元受损,有妖气侵染。” 神仙!刚坐下的鬼夕面色一凛,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着他。 司修依旧冰冷的目光看向她,“甫下凡就遇到了四个妖不算,居然还有隐在暗处害人的妖物。看样子天庭有必要找魔君好好谈谈了。” 算他识相知道不是我们害的。 妖路安抚鬼夕坐下和她讲了前因后果,知道了怪雪反常的原因,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本该是四个人等她的,现在却发展成一群人窝在她房内的情形。 待妖路讲完她便向他们说出了自己遇到的情况,“他本来好好的,在天空放完烟花后突然开始反常,眼神空洞却又好像有意识的想往某个地方走。我本想跟上去一探究竟,又太晚了怕你们担心,就干脆弄晕他先带回来了。” “天空,放完烟花?”天帝抓住重点问道。 鬼夕抬眼,正对上天帝那双桃花眼,愣了下又赶快回神道:“是的。唔……当时他有说那是午夜放的烟花!” “午夜?”之前都是正常的只有午时发生了变化……“姑娘可有看到他欲前往的是何方向?” “好像是……东郊的方向,具体方位不清楚。” 一直静静坐着的魔霖在听到“东郊”时身体几不可闻地晃了下,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妖路的眼。 东郊……范围有点大。 “夜深了,几位姑娘先休息吧,等明日这位公子醒来再说。”天帝想了想很快作下决定。 虽然天帝长了双略显轻佻的桃花眼,不过认真起来却很有一股王者范。妖路等人心中暗自观察着。 翌日天光乍破,魔霖说要一个人出去走走,漠难得的没有跟来,妖路却不放心还是跟了过去。 两个人沿着古老的城墙缓缓向前走。 “二百多年了,京城却没什么变化。”妖路感慨道。 没什么变化么? 魔霖轻抚着斑驳的城墙,仿佛还能看到三百年前她和那个人谈笑经过的身影。 “物是人非。我却已经不记得很多事了。”朝阳将她们的影子稀稀落落倒映在上面,裹住白发的纱帽上轻纱缓缓摇曳。 妖路心里一恸,上前拉着她的手,“都过去了……也没有记的必要。” 魔霖抬头望向天空,日光下的云朵那样洁白、美好。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想起了第一次见你的情景。” 妖路也笑了,却那样酸涩。 那日昏睡了那么久醒来的魔霖,视线被窗外明亮的太阳照的睁不开眼,模模糊糊可以看到渐渐移动着将太阳遮住的云朵。接着一张倾城绝艳的脸庞出现在眼前,由朦胧到清晰,她看得有些呆了:“云……你是云上的仙子吗……” 她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问道。 自那以后她有了自己的名字:云。 “你说我还要几百年才能有和他一较高下的本事呢?”魔霖的声音将妖路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修行一事急不来的,不到三百年就练到这程度,你已经很优秀了。” “优秀?凭我现在的修为,只怕连到他面前的能力都达不到吧。”又如何报仇…… 妖路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二人终于走到东郊的某处。 却见魔霖惊讶地跑上前,记忆中的亭台楼阁已被一排排空旷的农田取代,再也不是三百年前她心中一直存在的那个家。 不!不该是这番景象的! 她伸手拉过旁边一位路人急切问道:“这里的将军府邸呢?” 那个小哥吓了一跳,挣扎着想把衣领拽回来:“什么将军府邸?这里一直是田地。” “不可能!这是安朝镇国大将军昔拓的……” “安朝?姑娘你没事吧?话可不能乱讲啊,当心衙门把你当乱臣贼子抓了去。安朝都覆灭快二百年了,现在是北朝!” 魔霖震惊地听着这一消息,那人趁机挣脱开她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口中絮絮叨叨:“大白天的居然碰到了傻子,真是晦气!” “北朝?北朝……哈哈哈……”魔霖一阵悲寂,没想到人间早已改朝换代,她连最后和爹娘的念想都没有了。这下子连物,都不是了。 “魔霖……别太难过了,人间一直以来就是朝代更迭……”妖路轻拥着着她的肩膀。 魔霖呆怔了片刻,便很快恢复成原来的冰冷面孔:“我没事,去另一处看看吧。” 记忆中丞相府,不,应该说是前朝的宰相府,和她当初的家只隔了两条街。她以为那个地方也早变了样,没想到入眼处的一幕幕和三百年前那样熟悉。大门上,似乎还能看到挂着的红灯笼。 心中的怨愤更加强烈。凭什么昔日热闹繁华的将军府邸化为虚无,这里却完好保存了下来?!哪怕这里被光阴蚀刻得残破不堪。 魔霖轻轻推开斑驳的大门,“咿呀”声响显示了年代的久远。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窗上依稀可见剪纸的“喜”字随风飘舞。 魔霖站在厅堂前方静静看着,仿佛还能看到一对新人拜天地……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雪地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别来无恙,语迟。” 她猛地回头,模糊的人影和三百年前的身影重叠,那张如和煦春风般的脸庞映在眼前。 白衣蹁跹,泼墨般的黑发,几缕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摇晃。这个能够融化世间一切寒冰的笑颜,这个风华依旧的绝代男子,曾经是她的天涯海角,她的一生一世。 如此翩若惊鸿的俊朗面容,三界再没有比他更加优雅精致得如画般的男子。 却也正是这般让人过目不忘的惊鸿面容,让她醒时和睡梦中哭醒都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生生世世,她只想剥其皮,饮其血。 血……久违的嗜血之念再一次升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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