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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深夜,帝宫繁华的街道却依然明亮如昼,照的街上人影稀疏。  云诏自觉担任起送我们回家的任务,一路上马车内安静至极,司阙的脸在不甚明亮的阴影里神色不辩。  方才在浣蓝阁内,眼见已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也就停了摄心术。  云诏着实出手狠,彼时谢斌还完全没有要醒来的征兆。我替谢斌解了绑,将他身子扔在地上,头枕在床边,这样他醒来后,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脖子上的酸痛是自己喝醉了酒,跌下床所致。他虽然不记得我问过他问题,但察觉到自己受伤是不可避免的事。  转眼间就到了司阙的住所,司阙的表情看不出悲喜,起身欲走,我见势拦住了他。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又实在担心司阙。林叔之于司阙,好比父亲,而就是林叔,背叛了他,甚至变得残忍,杀人灭口。这种信仰倒下的感觉,必定是不好受。  但这也是司阙必须要克服的一关。复杂险恶的人心,难以揣测的面具,只有经历过,才懂。司阙终究不是个孩子了,需要经历这些事情。  我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那日杂物间走水,我在草地上发现了一些油腻的痕迹。如若谢斌说的没错,应该是他借油火烧了房子,你去谢斌的屋子看一看,应该找得到一双鞋底沾油的鞋子。”  顿了顿,又道:“我说的这些,你可去看看,也可不去,选择权在你。”  司阙身形顿住了,随即点点头,掀开帘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司阙离开的背影,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开来。  司阙之所以会难过,是因为他有牵挂的人与事,有自己的信仰。那我呢?我的信仰是什么?  是抚养我长大的师父,还是培养我一身本领的天机阁?  抑或是养育我的青荒城?  我不知道。这让我有点难过。  “你最后不该说那些话的。他已经很难过了,你何必再去添道伤口。”我低着头,小声地自言自语。  “那是因为,你希望他看清现实,长痛不如短痛,如此而已。”一直沉默的云诏忽然开口道。  “或许吧。”我掀开帘子,马车已行到了僻静处,高墙伫立,灯火甚微,夜空里悬着皎皎朗月,显出周围几处轮廓清晰的暗云,当真是恬静。  “云诏,你所来帝宫,是不是为了那块石头?”  可能没料到看风景的我突然发问,云诏沉默了一会儿,道:“嗯。”  “我师父将我骗来时,只说让我听从岳冕的安排。我原以为,我来是为灵族族长诊病的,可没过几日,你我又一同撞见了岳冕的骗局,所谓的生病,不过是幌子而已。”  云诏没打断我无头无脑的话,继续安静地听我讲了下去。  “我问过你,为何要与我合作,你说你我的目的是一致的。现如今,我在这帝宫里,当真是漫无目的,就等着到时候演一出戏,谎称岳川那老头重病痊愈,即可出宫。”  我顿了顿,看着云诏,道:“所以,你当初找我合作,和岳冕的心思并无不同,都只是想打听出那石头的下落罢了。”  对面的云诏一如往常,沉默不语。  “当初徐夫人体内情况极不稳定,我冒险进去,于是你也就将计就计,引渡我进了徐夫人体内。你用的法子极好,既不用冒险与那恶灵缠斗,又能知道我所感知的一切,一箭双雕,妙哉,妙哉。”  “不过可惜的是,我在里面用了禁法,你我的联系中断了一阵。随后虽然恢复了正常,你却还是没有听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很失望对不对?”  不及云诏回答,我继续说道:“失望之余,你觉得你不能放弃我这条线索,怕我隐瞒了一些内容,何况徐夫人对我是信任的,很有可能对我全盘托出。于是你提出合作,为了打消我的戒心,你甚至不惜搬出你绝密的身份。”  云诏终于开了口,道:“你喝了酒?”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不不,我没喝酒,我现在很清醒。就是因为我很清醒,所以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徐夫人真的没有告诉我关于那块石头的事。除此之外,我能确定的是,那块石头,真的很危险。我不知道你此次前来,是调查这块石头,还是找这块石头,但我有必要提醒你。徐夫人让我远离与这石头有关的一切事宜,如今,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你。”  我今晚明明没有喝酒,却跟醉了一般,话张口就来:“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身份说出去,但我们的合作也就到此结束了,你再也不必像今晚这样来帮我,博我信任。”  “你利用我,我不怪你,我与司阙不同,看得开,也放得下。但你我都是明白人,索性就此了结,再无瓜葛。”  马车很是应景,此时恰好停了下来。  我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回身道:“有劳今晚相助。时日方长,后会有期。”  云诏没有回答。  车身未做停留,伴随着月色的清辉,驶向前方的夜色里。  我在原地站了半晌,只觉得心情愈发不好,叹道这世间的一切,终究是利用二字,最使人心寒。顿觉累的全身乏力,转身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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